希珀不太懂,眨了眨眼睛。
维吉尔说:“你既然有了学徒,以后这些写卷轴的工作多半是要被她接手的,我可不想断了自己的生路。”
希珀笑了出来,没想到维吉尔已经考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但他说得很有道理,希珀也就同意了,“你如果不介意我的沙发都破了的话。”
沙发本来是布质的,今天的灾难里被切得碎屑纷飞,海克特拉用最大号的缝衣针像是缝合解剖过的尸体一样把它们草草缝合了一下,现在勉强能坐。
“我当然不介意了,我只是想找个有人气的地方呆着。”
“那你介意帮我看看信吗?”
“好吧。”
饭后海克特拉把餐具收走,维吉尔和希珀坐在沙发上,塞隆和海克特拉则还是坐在被缝补过的毛绒地毯上,下那盘两个人都很喜欢的四子棋。
“第一封来自星歌堡,玛丽兰·星歌。玛丽兰是你的……”
“我哥哥的同学。”
“自己人吗?”维吉尔拆开了信封,“措辞可不怎么像自己人……玛丽兰女士认为你应当慎重地考虑自己将来的路,以免和主流社会偏离。是说受到你全家人的委托。”
希珀嗤之以鼻,“学术可没有主流可言。”
希珀只好说:“明天我会帮你加被子,但你要安静点睡,不许乱动。”她把被子掀开一个角,把塞隆裹了进来,考虑到她觉得冷,于是把自己睡暖的部分让给了她。塞隆受宠若惊地躺下来,紧紧闭着眼睛,手脚直挺挺地放着。
因为繁重的脑力劳动,希珀的睡眠质量一向不低,然而忽然被人吵醒,她反而一时睡不着了。
大法师对自己的生活边界还是有十分执着的坚持的,她扭头看了一眼塞隆,准备明天早上起来对她声明一下自己的习惯,不过看到塞隆睡着之后蜷缩成一团,又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她自觉无法过这样的生活,流离失所,每天活得担惊受怕。她的人生里并没有很多苦难,因此对从苦难中成功挺过来的人一直抱有敬意。
庆幸的是,她的清醒没有维持多久,又再一次地睡了过去,早上她给塞隆找了新的毛巾和牙刷,并允许她使用了自己的浴室,然后向她强调了刷牙和洗脸的重要性,最后说:“我……不是特别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你不能……”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塞隆闪闪的眼睛已经极大地打扰了她往下接着说,大法师忍受着这种压力,咬咬牙接着说:“你不能随便爬到我床上,这样不礼貌,好吗?今晚你应该回到客房去睡,考虑到塔里不是很暖和,我会帮你加被子。”
说完她又泄气地觉得自己太严厉,说话也太快了,但是又不是很有勇气去承担一个孩子充满希冀的目光。
“礼貌……好。”她难过地低下头,然而却还是答应了。希珀非常庆幸塞隆有一个非常好的妈妈,她真的把孩子教得太乖了。
要知道讲道理常常是一件十分费劲的事情。
希珀略带歉意地摸着塞隆的头,黑发是完全不一样的手感,摸起来十分硬质,而她自己则完全不同,白金色的头发似乎没有一点重量,细得像是鸟类初生的绒毛。
“维吉尔要走了,我得去送送他,他是我的朋友,你可以不来,我让海克特拉在楼上陪你。”
然而塞隆小心翼翼地捏着她法袍的一角,她只好拉着塞隆一起到了起居室。
早餐很丰盛,火焰炙烤的燕麦面包、一根香肠、半个小番茄、奶油鸡蛋茸、几片培根、一勺茄汁豆、一个烤香菇,最后还有半杯奶。
很标准的“研究员早餐”,“我挺喜欢这种吃法的,足够提供整个上午的能量,”维吉尔举起杯子,向着桌子另一头的大法师致敬。
“当然,我也喜欢,希望你的旅途顺利。行李都检查过了?”
“是的,我已经拿下楼了,看来你带孩子很有一套啊。嘿,小野兽,维吉尔叔叔要走了,没有人吓唬你了哦~~~~”
“维吉尔,你这样更吓人了。”
维吉尔咳嗽了两声,专心地消灭盘子里的东西。现在外面的天才蒙蒙亮,他需要趁太阳升到头顶之前赶一段路,到达沙漠中间一片称为“石堡”的地方——一个战争遗迹——躲一下中午毒辣的日头,所以他吃得也特别的快。
饭后,希珀带着塞隆和管家一起下楼送维吉尔,提乌斯也跟在后面,然而因为走不快,最后还是被塞隆抱着下楼的。
“不觉得它重吗?”希珀向提乌斯施展了漂浮术,老实说就算它瘦了,也有五十多磅的重量,孩子抱着它实在是太吃力了。
维吉尔背上了自己的弓,行李被挂在了天马背上,他跳上马背,走入法阵,从风墙外往里挥手。欢快的口哨声从他厚重的面巾下面透出来,他摸了摸天马,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天马说:“你瞧她啊,咱们第一次从这里走的时候她背后才只有一个水领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