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在迎进白云城主的时候态度很尊敬。
他无法不尊敬, 也许所有有着皇室血脉的王族, 天生都有着莫名的骄傲……但是在这世上, 总是会有一些人,惊才绝艳到让一切资本都黯然失色!
而叶孤城无疑便是这些人之一, 而且还会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位!
王府之中, 正面是以丹漆和金涂铜钉涂就的大门,大门外, 端坐着两座栩栩如生的石狮子, 大门之内, 是红墙黄瓦、飞檐翘壁的殿堂,和周围青黛的廊房,曲折的檐廊、水榭的亭台、莲柱的垂花门、荷花水池、垂拱石桥、花园草地,无所不备。
他挥退了不知情的下人, 和叶孤城相谈事宜。
虽然平南王府和白云城在谋朝篡位这一事上达成了初步的协议, 但其实需要叶孤城去做的并不多,或者说, 从始至终,叶孤城就从来都没有让他的白云城牵扯到了这件事之中来, 他更多的,就像是一位孤身一人的剑客,在这件惊天的事件中, 他所投入的,只有他和他的剑。
而平南王也不以为意,或者说, 对于这一点,他其实是更乐于见到的,他需要的,也仅仅只是叶孤城那无人能及的剑锋,而至于其他的细节,他不愿、也不能让其他的势力插手其中,否则的话,他最终的、至高无上的皇座,岂不又多了几分落入旁人之手的危险?
作为南王世子的苏玄也并没有参与到他们之间的谋划中去,虽然说,平南王一开始的设想,是让世子出现在殿堂之中,在商量完后,再让他舞上一段剑术,让这对未来的师徒有个最起码的了解……但是这一切,当他亲自站在苏玄面前的时候,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
虽然他并不知晓苏玄的真正的水准,哪怕苏玄入了江湖,这位王爷也只是以为,他只是在他派遣的死士的护卫下,游山玩水罢了。
而那位死士,当然已经被洗脑催眠重新塑造过了……别忘了,苏玄在这个世界的最开始,就用过了这般的手段。而随着他境界的拔高,精神力改天换地般的变化,他的手法只会愈发高妙、愈发纯熟、愈发了无痕迹。
虽然他并没有在平南王身上实施,但下意识地,这位王爷却觉得这个设想并不合适。
……至于到底哪里不合适,他也说不上来。
有些时候,人的威仪,是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自然而然流露而出,在潜移默化中,在他人的心底留下自己的阴影。
不留丝毫斧凿痕迹。
而这位王爷,已经很久没有对着世子发号施令了。
所以,这次相见只能留在了交谈之后。
在他和叶孤城商议完后,他便引着这位城主去往了殿后,在走过一条青石的小路,路过了流觞曲水的景色后,在一片烂漫的桃花林中,见到了苏玄。
苏玄正倚在那亭台的一侧,他穿着素纱的中单,青色的华裳,盘领窄袖,袖间与双肩,是火与藻的纹路,腰间,是深色的大带,配饰着墨色云纹的玦形玉佩,细细的流苏垂下。
他修长白皙的指尖拨弄着翡翠色的扳指,乌黑的发丝后梳,被玉冠束起,露出他光洁俊美的脸来。这是他在王府之中的日常装束。
叶孤城的脚步顿住了。
似乎是听得来人的脚步声,苏玄收回了遥望远方的目光,漆黑深邃的双眸转向了来人。
他似乎早已在此等待。
他也确实是在此等待,在褪去了白玉京的伪装,赶回了南王府后。而他的等待也从不急切,不骄不躁,不急不缓,淡然如云卷舒,从容若水静流。
他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一直在等待。
而叶孤城也终于再一次踏出了脚步。
他迈入了这间六角攒尖的精致亭台后,目光不离苏玄,他停在了苏玄的对面,一撩衣袍,便坐了下去。
他和他之间隔着一方小巧的石桌,桌面上是一套摆放整齐的琉璃杯盏。
叶孤城不愧“剑仙”之名,他一身雪白的衣衫,犹如远极天山上的冰雪所造就,他这个人,也犹如孤高天外的仙,降临在最高也最寂寞的山巅。他手里提着古雅的乌鞘长剑,一双琥珀色的眸亮如夜晚寒冷的星,冰冷、锋锐,他漆黑的发上,戴着檀香木座的珠冠,冠边是曜色的珠,莹白如玉的脸上,是无人能及的孤冷。
他冷冷地注视着苏玄,目光森寒像是他无人能敌的剑锋。
风吹过,洋洋洒洒的桃花纷飞,落了一地。
不知何时,平南王已然离去。
空气中传来馥郁淡雅的花香来。
良久,叶孤城才缓缓开口道来:“你便是平南王的世子?”
“我是。”苏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