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温州府衙,尹纪德一边安排人置办酒席,一边将吕柘带到书房,唤来丫鬟给吕柘擦洗脸上的淤青,又给他换了一身新衣服,丫鬟端上茶水,尹纪德这才说道:“这一次剿灭海盗的事情做的干净利落,哥哥打心眼里替兄弟高兴,已经让师爷写了一个奏折,准备明日报呈朝廷,兄弟先听听,可还满意。轻声的敲着桌子,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师爷,师爷向吕柘行了礼,取出一张纸,摇着头抑扬顿挫的念着。通篇都是些溢美之辞,什么身先士卒,荡平数百海匪盘踞之巢穴,振天威于波涛之上,布皇恩于四海,宣教化于庶民。
吕柘听着不禁脸红,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打通纸坊的海运途径,并且还是被逼的,只是被他这么一润色,到显得正义凛然惊天动地,文人的这支笔还真是奇妙,可以化平淡为神奇。不好意思的说道:“兄弟那里当得起这样的话,况且那些海盗的残余还并未被歼灭,倘若卷土重来,岂不是……。”
尹纪德哈哈大笑,说道:“兄弟不用担心,这事儿哥哥自然理会的,沿海一带也不知有多少的海盗,今天剿灭了,明天又会冒出来,那些带兵的将军每年报给朝廷的折子里总要说剿灭了一两处海盗,其实又那里出过海,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他们什么都没做尚且冒领功赏,咱们剿灭了海盗,怎么还遮遮掩掩的。”
虽然战功有些夸大,但这样的溢美之辞听起来还是让人感到舒服,吕柘说道:“不如等兄弟剿灭了这些海盗的残余在上奏如何?”自己也觉得这话说的有些故作姿态,如同一个半推半就的妓女一般。
尹纪德说道:“这种事情可不能拖,倘若被别有用心的人抢先奏报朝廷,咱们非但落不着好,没准还要惹出祸端来呢!”
吕柘半信半疑的看着,虽然不懂其中的奥秘,但看尹纪德的样子,显然对这样的事情烂熟于胸,操作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况且他也的确需要这样的一张奏折,既然自己是个官员,当然需要有些政绩才好。
尹纪德摆摆手,让师爷下去,喝了一口茶,随口提起给皇后娘娘送贺礼的事情。吕柘突然想起缴获的那块玉,以那块玉的大小尺寸,若是做成一枚印章,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中国人喜欢玉,尤其喜欢那种细腻洁白,触手温润的感觉,据说汉武帝远征西域,就是为了得到和田的美玉,倘若自己将那块玉刻好了送给皇后娘娘,一定比尹纪德的那副画更加显得珍贵。
尹纪德说道:“这几日各县的贡物已经陆续送来,兄弟就不回永嘉了,在这里和哥哥好好的开心几日,等过些日子物品准备齐全,咱们就起程押运去临安如何!”
吕柘哪里肯留在这里,推说衙门里还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明天必须赶回去。这一次若不是凭着皇后娘娘的金牌,事情绝对不可能进展的如此顺利,可见皇后娘娘的重要性,吕柘越发觉得这个贺礼一定要送,并且一定要让皇后娘娘满意才行。
尹纪德在府衙里摆下盛大的宴席给吕柘压惊,除了马统制之外,温州城的高级官员悉数到场,又叫了银月在旁边陪伴,喝了几杯酒,气氛渐渐的活跃,尹纪德举起酒杯说道:“自古入仕之道,不过文武两途,只要精其一技,便可入相出将,成为朝廷的柱石,如今我兄弟在永嘉不过半年,便已政绩卓然,又亲帅精兵剿灭海盗,真是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的文武全才。来、来、来,诸位请与我一起,为朝廷多了一位少年英雄共饮一杯。”众人立刻附和着端起杯来。
听着他的誉美之词,吕柘心中竟有些飘飘然,自己穿越到了这里,将来少不了要成就一番无人可及的成就,他这么说,倒也不为过,只不过相比起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的赞美,他更喜欢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潇洒,端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却假装谦虚的说道:“哥哥谬赞了,兄弟可当不起。”
尹纪德哈哈一笑,说道:“当得起,当得起。”
学政举着杯子站起来,说道:“吕公子,这杯酒我要单独敬你。”摇头晃脑的说道:“汉朝末年,曹操屯兵八十万于赤壁,准备一举荡平东吴,只是当时孙刘两家有精兵数十万,船坚甲利,且凭借长江天险,麾下猛将不计其数,更有诸葛亮周瑜之智,曹操远道而来,师老兵疲,水土不服,被一把火烧的精光,这才有了三国鼎立之势。”
众人安静的看着他,都是大惑不解的样子,这个老学究,怎么又说到三国了。
学政说道:“如今吕公子不过率领些散漫厢兵,唯凭一己之智勇,深入险境,那海盗在岛上经营多年,所修之寨堡何等坚固,若是换了寻常人,便是有数万大军,也只能无功而返。公子却只用了一把火,便将这些海盗连同坚城化为灰烬,以周瑜诸葛亮之智,也不过如此,且公子更有关张之勇,身先士卒,如此文武兼备,智勇双全,他日必为朝廷之栋梁。”
众人一齐附和,举杯相庆,学政这番吹捧的确新鲜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