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倩领着燕红去收拾东西,吕柘坐在屋子里叹息不已,这才刚回永嘉县,文倩的婚事就让她心烦,真想拿出主子的架势来,以不容置疑的态度拒绝了这门婚事,可是文倩脸上的泪水又让他顾忌重重,叹息着,又想起吴三省来。
现在已经没有审问吴三省的必要了,因为就算是寻到了那块玉,也只能是作为一件宝物珍藏,他并不贪恋富贵,对于这些也不怎么在意。在不多的接触中,吴三省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每件事情都尽心尽职的去办。在海盗寨子前受阻的时候,若不是他去放火,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当海盗头目冲向自己的时候,如果不是他冲过来,也许自己的这条命都无法保全。
但那块玉终究是丢了,而且自己将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现在想悄悄的收场都不可能,如果随便找个理由将吴三省放了,那不等于是告诉所有的人自己是个糊涂蛋吗?头脑一热,就将人抓了进来,现在后悔了,毫无缘由的又将人放走。
这样不行,总要有个体面的理由才行,最好既不让自己脸面受损,又能够替吴三省开脱,只是这样的借口实在难找,当初那么多人劝自己慎重,自己理都不理,现在想要体面的抹平这件事,哪有这么容易。
正踌躇着,文倩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衙门里的事情,我本不该过问的,可是这件事情又耽搁不得,万一少爷将来后悔,可就没法补救了。”
吕柘说道:“你先起来,什么事慢慢的说。”
文倩却不起来,说道:“少爷走后不几日,魏大人就回来了,他去牢里看望了吴都头,着急的来找我,说是吴都头在牢里被打的体无完肤,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我想少爷当时也是生气,才会这样的做,等到气消了,自然会想清楚这里面的是非曲直,可是如果吴都头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因此,我和魏大人商议,假传少爷的话,让衙门里暂停审讯吴都头,先留下他一条命再说。”
吕柘安静的坐着,看着自己写下的‘冲动是叉叉’,既不斥责她,也不褒奖她,这么多的烦心事聚到一起,他反而冷静下来,虱子多了不痒,又有什么好着急的。
文倩这么做应该是对的,就像他说的,只要吴三省还活着,自己就还有机会改正错误,还他一个公道,可是只要吴三省活着,就会像一个罪证一样摆在那里,告诉所有的人,自己曾经的草率的愚笨,不论是谁看见了,都会在背后骂一句‘狗官’。
倘若吴三省就这么的死了,事情也许就会简单起来,所有的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他再也不会倔强的辩解,自己也就解脱了。至于说以后会后悔,哎,眼前尚且不保,那里还能顾得上以后。
吕柘说道:“好了,你起来吧!我知道了。”
文倩有些意外的站起来,说道:“少爷真的不埋怨我吗?”
吕柘说道:“已经这样子了,埋怨又有什么用!”这话其实是对自己说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埋怨有什么用,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吧!说道:“你去把魏主簿找来。”
魏斌来了,大概是文倩给他说了什么,一进门就说道:“卑职恳请大人从新审理吴都头一案。”停了停,似乎是觉得这话有些冒犯了吕柘,又说道:“卑职在永嘉多年,深知吴都头生性豪爽,刚正不阿,绝不是为非作歹,贪利忘义之人,况且此事看似证据确凿,但细细推理,却又疑点甚多。卑职愿以性命担保,恳请大人从新查处。”
吕柘说道:“你说说吧!”静静的看着魏斌。
魏斌说道:“卑职亦没有实据,只是推测而已。那日夜间,吴都头带着缴获的物品回来,黄大人以海盗作乱为由,不肯打开官库,因为事情重大,请司大人派兵严加看守住吴都头的家院。只是既然知道事情重大,为何不在箱子上贴了封条封存,又为何不将箱子放在县衙之内,县衙乃是中枢之地,防卫自然更加的周全。卑职回来后,曾去探望吴都头的家人,据其女说,那一夜守卫的兵士进出亦无人禁止,箱子就在正厅,倘若真有人存心不轨……。”
这些都是吕柘当初不曾想到的,只觉得那日黄秋令审案,也算是顺藤摸瓜,一点点的剖析,现在听魏斌说来,到好像是黄秋令从中做了手脚。
魏斌又说道:“吴都头虽是武人,却并不愚昧,倘若是他拿了那块玉,怎么会将装玉的盒子随意的扔在自家柴房中,让自己的儿子轻易的就能捡来玩耍。如此心智,又怎么能够轻易的在众多士兵的看护之下从箱子中取走宝物,而不被人发觉。”
吕柘也同意这个看法,吴三省只是直爽,绝不愚蠢。但那盒子却是是从他家的柴房找到的,难道是有人故意嫁祸。
魏斌忽然有些激动,恨恨不平的说道:“从那日夜间直到事情败落,吴都头一直都没有离开家,为何却无人去他家里搜查,只是在狱中对他严刑拷打,百般折磨,卑职回来时,吴都头已被打的奄奄一息,命悬一线。卑职斗胆,与文姑娘商议,假传大人的命令,先保下他的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