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时辰两位阁老与丁部堂还未吃晚饭,不若命尚膳监依朕饷客规制备膳,就当是朕谢三位大人了。”
方才主子对臣子们用巴结的语气说话已经让黄锦觉得很没有面子,如今又为了朝廷正经公务还要“谢”他们,让他更加憋气,闷闷地答了一声:“是。”身子却不动窝。吕芳一道凌厉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他立刻乖乖地出去了。
这一幕恰恰落到了朱厚熜的眼里,他微微一皱眉,却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对夏言说:“贵门生高拱原在翰林院供职,近日在朕的身边行走,朕观其虽有薄才,但因其甫入仕途,书生气十足,行事也多浮躁,需多加历练方可大用,就让他任那京师营团监军,不知几位裔下如何?”
在场的几个人头上顿时冒出了一连串的感叹号:这皇上也太会说话了吧!明明是提拔重用,却先把高拱贬得一无是处,好象让他一个正六品的翰林院编修任正五品的京师营团监军是贬谪一样!
夏言忙说:“回皇上,臣以为不妥,高拱年轻少识见,于军中之事也未有经验,京师营团军负有拱卫京畿之重任,监军一职应诠选老成持重之大臣方可胜任……”
朱厚熜笑着说:“年轻无经验有什么打紧,谁也不是一出世就能带兵打仗、斩将夺旗。高拱给朕当秘书以来,朕查究他的学问,他于军事还颇有兴趣,不若就给他一个机会试上一试。”
丁大夔立刻断定皇上是对夏言方才提出那样合适的建议所做出的回报,凑趣说:“高拱年富力强,才学卓绝,最难能可贵的是没有固有成见,如此方敢为天下先,臣提议高拱任京师营团监军!”
朱厚熜笑着说:“呵呵,夏阁老不敢内举不避亲,丁部堂却能外举不避仇,难得啊!”
丁大夔脸有些烫,他原本一直与夏言交好,也是因为夏言的举荐才得以出任兵部尚书,平时对夏言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可是去年夏言被逐出内阁,他却立刻改拜在隐隐有继任内阁辅之意的严嵩门下,还附和着严嵩说了夏言不少坏话。宦海沉浮无定,椅子背后有人才能官运亨通,因此官员改换门庭也是常有之事,对于丁大夔这样的行径,旁人也只在暗地里骂声“辱没斯文”,惟有高拱那个少不更事的小翰林竟然公然为恩师鸣不平,上奏疏弹劾他。尽管那道疏被翰林院掌院学士陈以勤冒着违犯朝廷律法的风险给扣下了,却在朝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丁大夔正窜唆着严嵩收拾高拱,却不曾想夏言转眼间又回朝重任内阁辅,赶紧登门赔罪还惟恐不及,要报复高拱的心思自然也就不敢再有了。如今听到皇上这样戏谑于他,只好腆颜说:“向朝廷举荐官员唯才是用,本不该有内外之别……”
“臣复议丁大夔,举荐高拱任京师营团监军!”皇上举荐,所举荐的人还是内阁辅的门生,而内阁辅就在旁边坐着,因此李春芳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朱厚熜正在等他这句话,当即击掌称善,说:“此事就依李阁老、丁部堂所奏,兵部报内阁并吏部会商即可。此外,强军之道,重在选将。营团指挥正副使一职十分重要,朕也向你们内阁与兵部举荐两位外官……”
虽然皇上这样的说法牵强附会甚至强词夺理,但他是皇上,又有前面那么一大段铺垫,在场的人又有谁能说出个“不”字来?!</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