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看了他一眼,却又把杯子放在了桌上:“你都知道了?”
严世蕃喜滋滋地说:“回爹的话,今日午时欧阳世伯便已告诉了儿子。”
严世蕃所说的“欧阳世伯”是严嵩的知交好友和姻亲欧阳必进,严嵩有一子二女,次女严蕊芳便是嫁于欧阳必进的长子,如今欧阳必进正在吏部文选司任正四品郎中,主管的正是全国官吏的遴选任用,班秩迁升及改调之事。今日夏言奏请擢升严世蕃为正五品大理寺丞得到皇上恩准,就由他文选司以吏部名义拟文上报内阁,欧阳必进得讯之后,自然要赶紧将这天大的喜事告诉严世蕃。
严嵩冷哼了一声:“吏部公文今日未时才报至内阁,他午时便已告诉了你,身为文选司职官竟如此不遵律法,于国家遴选官吏之事上市恩卖好,操切浅薄至斯,亏得老夫还一直当他是可交之人!”
严世蕃赔着笑脸说:“欧阳世伯与爹知交多年,蕊芳妹子又嫁于他们家,他与我严家也算是一家人,这么做也是替儿子高兴嘛。”
“高兴?现在就高兴未免过早了些,做好你的眼下的差事才是正经!”
“昨晚爹淳淳教诲儿子都听进去了,儿子自当遵着爹的吩咐去做。”
严嵩默默地点点头,将酒杯端了起来,严世蕃赶紧举杯,跟着父亲一饮而尽。
夹了一片笋片送入嘴里慢慢嚼着,严嵩问道:“你欧阳世伯没有和你说别的什么?”
严世蕃一边持壶把盏给父亲添酒,一边说:“回爹的话,纵有话,欧阳世伯也不会与儿子这个后生小辈说,不过欧阳世伯说了,这一两日便要到府上来给爹道贺。”
“道贺什么?还不是想来撞老夫的木钟!”
“爹,话也不能这么说,”严世蕃替欧阳必进抱屈道:“当初夏言那老不死的回朝任职,欧阳世伯可没少吃我严家的挂落,论说他本该早就升任六部佐2的,却生生被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压了两年,如今恰好有这个机会,也该挪挪地儿了。”
“挪地儿?”严嵩冷笑一声:“文选司掌管全国官吏班秩迁升、改调之事,职权何其之重,他还想挪到哪里去?”
“欧阳世伯也未曾与儿子说,不过儿子以为,刑部韩部堂殉难之后,十八衙门的部院长官都要调整,如今爹正管着这事儿,若是不趁此机会让自家人得点好处,莫说别人要看爹与欧阳世伯的笑话,便是蕊芳妹子回来在娘亲面前一哭闹,爹就难办了……”
严嵩紧紧地盯着儿子:“调整补充部院大臣这么大的事情,你怎知道翟銮会交给你爹?”
“爹在考儿子了。”严世蕃自得地一笑:“若他翟銮不把这件事儿交给爹,爹又怎会如此心事重重?”
对于儿子的机敏通达,观察入微的本事,严嵩也是暗暗赞叹,但表面上还是沉着脸说:“既然知道为父一直在为此事头疼,却为何又要帮你欧阳世伯说话?”
严世蕃沉吟着说:“儿子知道爹觉得这是个烫手的山芋,夏言那个老不死的毕竟没有滚回老家去,爹确实轻易不好动他的人。不过儿子以为,纵是不动各部堂官,佐2及要害部门的郎中寺丞还是可以做一番调整的。综观如今朝廷,有几个尚书愿意亲掌部务?实事还都是下面的人去做。只要选好了人,爹处理起朝政也就容易多了。”
“话虽如此,可如今缺任的各部佐2只有杨慎留下的礼部侍郎一职,莫非让你欧阳世伯到为父所掌的礼部来当侍郎?两个姻亲,一为堂官,一为佐2,岂不招人非议?”严嵩说:“此事暂且作罢,你还想到什么,不妨说来让为父一听。”</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