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殷无堂在,玉邈待江循很是疏离,江循刚坐上床,玉邈便起了身,淡然道:“我去洗澡。一会儿你也去洗。”
江循倒不认生,直接仰面躺下,滚到了床里面去:“……我不会跟你用一条毛巾的。”
玉邈瞥了他一眼,似是嫌弃,转头绕进了浴室的屏风后,少顷,哗哗的水声便响了起来。
阿牧:“诶?刚才他不是已经抱着你洗过一回澡了吗?”
江循耸肩:“谁知道呢,兴许见了趟尸体,沾了血气,再洗一次也没什么的。”
殷无堂显然是没法好好入睡的,他裹着被子翻来滚去,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悄悄露了个头出来。江循整个人斜倚在榻上,头发没梳,没扣好的衣服顺着肩膀的弧线稍稍下滑,露出锁骨的轮廓,一股慵懒韵致的气息让他喉头瞬间干涸了几分,憋不住咳嗽了几声。
那人闻声抬头,从床上俯视下来,殷无堂窒住了,慌乱地调转开视线。
江循:“……”
这孩子一副少年怀春的表情是闹哪样?
殷无堂当然不会明白江循内心的纠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突然跳得这么快,好像这家伙天生克他一样。今天离他那么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熏香气,自己居然连生气都忘记了。
他暗骂了好几声,可还是没敢和江循视线接触,闷在被子里没话找话道:“玉……玉邈他怎么还没回来?”
江循故意朗声笑:“大概是想到要和我同床共枕,害羞了吧?”
浴室那边的水声停顿了一秒。
殷无堂继续艰难地找话题:“……那女人会找来吗?”
江循打了个寒噤,声音也压低了几分:“你可别乌鸦嘴。我胆小。”
殷无堂的下半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既然胆小,你……你还管我干什么……”
江循奇道:“你抱着我啊。我总不能扔下你不管吧。”
殷无堂:“……”
看到殷无堂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拱啊拱的翻了个身不吭声了,江循的内心是复杂的。
……他乐于和身边的人搞好关系,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不走到《兽栖东山》里原主的悲惨结局,另一半也是出于真心。玉邈、秦秋、展枚、展懿、纪云霰,在《兽栖东山》里只是一个个符号,生了死了,来了去了,引不起江循心中太大的波动,而这三个月的相处,江循才慢慢接受,他们在这个世界里是活着的,有自己的性格,喜怒哀乐,爱嗔痴恨,说实在的,他喜欢上这里了。
只是……和这么个在原书里压根儿没有存在感的活宝搭上了线,江循简直是哭笑不得。
亏得玉邈解救了他,还丢给了他一块干净浴巾,江循也不介意再洗一次,他翻身坐起,除衣脱靴,好好洗除了身上的血气。
待他穿着寝衣从屏风后绕出,他看到玉邈正拿着广乘,对一脸惊忧的殷无堂解说:“……若有异动,广乘会有所反应,你大可放心”
江循望着广乘,不屑地嗤了一声。
……不过是我的点心刀而已。
玉邈瞄了一眼江循刚刚出浴的模样,视线便快速转落回到了广乘之上,口气略有些生硬:“秦公子怕是从未领教过广乘的厉害吧?”
江循很自然地抓了块醍醐饼塞进嘴里,慢吞吞地咀嚼着:“领教过。刚刚玉公子还用它把我居所的门给劈坏了,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修啊?”
玉邈看他,江循大无畏地看了回去:看什么看,这饼是我买的,吃你一口能死啊?
……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都是拿广乘切点心给我吃的。
江循正腹诽着,就见玉邈站起身来,广乘出鞘,剑尖抵于地面,而他眉眼间尽是叫江循看不懂的情绪:“秦公子不妨一试。”
试?怎么试?难不成要他拿着阴阳同他对砍?
江循想着,咔嚓咬了一口醍醐饼,嘴角刚刚飘下一粒碎屑,整个人就定住了,那即将落下的碎屑也固定在空中,像是凝固住的小小星尘。
躺在地上在二人之间来回看的殷无堂,脖子扭向江循的方向,一动不动。
在一片静止中,玉邈动了。
他拖着剑,漫步走上前,轻轻捻起那粒即将掉落的醍醐饼碎片,送入江循口中,指尖碰到他柔软殷红的唇畔时,玉邈愣了一愣。
因为刚刚洗过澡,江循的嘴唇血色很足,似乎还泛着诱人的水汽,轻轻摁下去的时候,那异常的柔软和微微的潮湿,叫他的心仿佛也跟着软了下来。
玉邈很快察觉自己情绪不对头,倒退一步,脸色微变,少顷,他举起广乘,剑尖挑上了江循的喉咙,心念微动,那定格住的窗边翠竹才随风摇曳起来。
江循刚回过神来就被吓了一大跳,盯着直指自己要害的广乘,喉结轻微动了动:“……玉九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玉邈觉得他喉咙处那轻微的一起伏也格外撩人,唇角竟然破天荒地往上延伸了一点:“你猜?”
……我猜你个圆明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