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衔蝉奴,数百年前在剿灭吞天之象的战役中殒命,神魂裂为四片,四散开来,一片堕入轮回道,其余三片分散在朱墟、悟仙山和西延山。
江循被抓至西延山魔窟时,这段信息曾在他半梦不醒时闪现在他脑海之中,但他当时饱受烈火焚身之苦,完全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事后更是忘得一干二净。
幻化为兽、自愈、修为突飞猛进,种种怪象,江循只把其归结为“金手指”,但是,仔细想来,一切都像是冥冥中注定好的。
太多的信息拥塞在江循脑中,像是炸开的蜂巢。引路魂的讲述还在继续,将这个故事填塞得更加复杂,但一条清晰的事件脉络,逐渐在江循眼前浮现出来——
衔蝉奴为神兽,不能为常人孕育,乃天降而生,出生时自有祥云红霞环绕,作为临世的证据,也因为此,每一世衔蝉奴的转生都会引来魔道的追杀,势必要在衔蝉奴成年前将其扼杀。
第一世时的江循,便是天降之后,被红枫村的祖母带回家去收养。魔道之徒循迹找到了红枫村,引起了瘟疫,妄图杀灭江循,江循却为了救妹妹阿碧一命,把自己用一碗半粟米的价钱卖给了人牙子,阴差阳错地逃过了一劫。魔道自不肯罢休,又追杀而至,将整个戏班杀尽,孰料动作太大,引起了渔阳秦氏的注意,第一世的江循就这样被领到了秦家,洗骨伐髓,再造为人,偏偏又出了枫林截杀一事,江循取代了秦牧的位置。
到达曜云门后,秦牧不忍见第一世的江循一直痛苦彷徨下去,便封印了他的记忆,让他愉快地度过了数年光阴。这里的真实情况,与《兽栖东山》中添油加醋的戏说全然不同。
江循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放荡之人,且自小在戏班里,耳濡目染地看到那些女孩子的身体,使得江循对女孩毫无神秘之感,《兽栖东山》里淫/女勾男、放浪不羁的人形泰迪精江循,纯属民间意/淫,做不得数。
但是,在一次晚春茶会后,第一世的江循身世被揭破,他全然没有记忆,慌乱无措,被玉邈带回玉家后,他心思郁结,高烧不退,阿牧实在隐瞒不下去了,只能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知了第一世的江循。
第一世的江循没有像自己这样,受到“金手指”、“主角光环”之类的思想影响,他很快就结合着之前的种种异象,联想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魔道要如此积极地猎杀自己的原因。
——吞天之象的封印解封之日已至。
当年衔蝉奴封印吞天之象时是独身前去的,在和吞天之象战斗到最后时,已是精疲力竭,他设下的封印,只够封印吞天之象三百年。三百年之期一到,只要举行祭祀之礼,吞天之象就会被唤醒。
衔蝉奴没能活着把这个秘密带出西延山,因此,正道之人对此一无所知。
而如果吞天之象复活,对正道人士而言,不亚于毁天灭地的灾劫。
根据引路魂所讲,第一世的江循最后不幸被杀,在死前,他意识到大势已去,只能倾尽全力复刻了一个平行世界,并留下了一把打开这一世界的灵力锁钥,自己则再堕轮回。
第一世的江循死后,魔道复活了吞天之象,无人能克制其锋芒,于是,五大仙派尽数湮灭,最后,上界遣兵干预,费尽千辛万苦,总算再次封印了吞天之象。
但是,玉氏、殷氏、展氏、乐氏、秦氏,曾经风光无限的五大仙派,无一人生还。民间也遭了大劫,许多典籍记载在那场浩劫中覆灭,唯一残留的关于江循此人的记载,竟然只是一本□□《兽栖东山》。
于是,那把游荡在外的灵性锁钥,最终落在了《兽栖东山》之中。
之后每一世转世的江循,都与这把锁钥存在着一定的感应,这份感应会指引江循阅读《兽栖东山》,导致锁钥开启那个与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的平行世界。然而,由于《兽栖东山》是以江循进入曜云门就读的第一夜为起始点,所以,故事也是从那里开始的。
那个时间点,也恰好是阿牧消除江循记忆的时间点。
所以,不管后来穿入的任何一世的江循表现得多么古怪,阿牧都不会怀疑些什么,只会认为这是消除记忆导致的记忆紊乱。
于是,一轮一轮的重复就此开始,江循在曜云门中生活——与众人交好——被揭破身份——死亡——在现实世界中再入轮回——转世为新一世的江循——再次进入曜云门。每一轮转世,江循的记忆就会被重新洗牌抹消一次,然而,也总会留下一些奇怪的身体记忆。
譬如说,现在的江循在穿入这个平行世界中时,只看了池水倒影,就确定,自己穿入了《兽栖东山》的世界,自己就是书中的秦牧。
他能熟练地就能调用自己的灵力,没费什么功夫就能和书中的人物自如地对话。
他第一眼就本能地觉得玉九可信,乖乖地随他而去。
这都是一百三十多世的轮回中,留给江循的身体记忆。
想到这里,江循免不了心惊:“那……第一世的江循,是怎么死的?”
出乎江循预料的是,引路魂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
江循吃惊:“你是存档点你会不知道?”
引路魂:“……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