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认命地舀了一勺子,趁周围的人都没留意这边,快速地把瓷勺捅进了应宜声的嘴里,又佯装若无其事,收回勺子,低头慢慢地调着汤。
应宜声烫得直吐舌头,但嘴角还是挂着笑:“这第二,我马上就要升任‘宫徵’的代门主了,若要稳住脚跟,她是个不可缺少的……”
应宜歌手里的勺子一下磕在了碗沿上,抬头怒视着应宜声,而应宜声也聪明地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耸耸肩后,就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应宜歌做点儿什么。
应宜歌愤愤地舀了一勺,连汤带水地塞进他的嘴巴里:“哥哥,你能说点儿像样的人话吗?”
应宜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坐回了原处,竖起了第三根手指,但他出口的话,却全然出乎应宜歌的意料之外:“……你是喜欢宫纨小姐的吧?”
应宜歌一怔,很快,那张和应宜声肖似的面庞就爬上了大朵大朵的红云,耳尖更是要被煮熟了一样通红发软,他慌乱地低下头,用勺子戳着浮在赭色汤汁上的馄饨,吞吞吐吐的就连一句囫囵话也说不清爽:“你在胡说……唔……”
应宜声一声低笑,靴尖在应宜歌紧张得打颤的膝盖上点了一下:“我这样做,可都是为了宜歌你啊。”
应宜歌迷惘地抬起头,正撞上应宜声那双含满戏谑笑意的双眼,二人只对视了数秒,前者的面色便微微涨红,怒意从他眼中透出,就像一只发怒了的小羊羔:“你……你别告诉我你打的是那个主意!”
应宜声摊摊手:“这有什么打紧?反正咱们两个时常换来换去的。上次宴饮,阿纨不是根本没分清你我吗?”他探过半个身子,越过桌子,用手背拍了拍应宜歌的前胸,“别说,你模仿我还是挺像的。”
应宜歌一把打掉了他的手,霍然起身:“应宜声!”
应宜声掏掏耳朵,无视了从四周投来的看热闹的目光,慵懒地单手支颐:“宜歌,哥哥可真是一心一意为了你好呢。你看,我对阿纨没兴趣,你又对阿纨一往情深,等到圆房之时,你就多替哥哥出出力。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阿纨又怎么会知道呢?”
应宜歌一把拎起了那盛馄饨的海碗,看样子是要把汤汤水水尽数泼在应宜声脸上,应宜声却是把眼睛微微睁圆了,一脸的委屈和无辜:“……怎么了?哥哥得利,你得美人儿,阿纨得到我,正好各各心愿得偿,三全其美啊。”
应宜歌又羞又恼,可又舍不得动手,踌躇犹豫一番,还是把碗狠狠往下一顿,负气离开。
应宜声坐在原地怔了半晌,才把应宜歌根本没来得及动上一口的碗拉到了自己面前,舀起一勺,失笑着埋怨了一句:“……浪费粮食,不敬兄长,没规矩。”
一餐终了,应宜声起身,随手买了些小点心小玩意,准备回山后赠给宫纨,讨一讨她的欢心。
虽是逢场作戏的表面功夫,仍是要做足的。
他又转过半条街,零零星星买了些应宜歌平素爱吃的茶点小吃,哼着小曲绕过层云叠嶂的悟仙山,到了余杭主山,在路过山门口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腰间别一支九节箫的背影,便主动含笑招呼道:“哟,这不是正心师兄吗?”
那背影僵硬了片刻,才转过身来,一张还算白净清秀的面庞上挂着笑,语气也透着亲昵的热络:“宜声师弟?怎么,又偷溜出去玩儿啦?”
应宜声搔搔头发,回给他一个灿烂无双的笑:“怎么算偷溜呢。”他拎起手里的大包小包,在林正心面前晃了晃,“……不过是给阿纨师妹跑个腿罢了。师兄,你可不要去师父那里告状,不然师父再罚我抄写古乐谱,那可不妙。”
林正心唇角的笑意越发夸张,由于用力过猛,面部肌肉都有些变形走样:“师弟和师妹关系笃厚,鹣鲽情深,师父若是知晓,也该欢欣才是。……对了,师父说,最近江阴凤阜山上有妖邪出没,特意交代你我一同前去除妖……”
话还没说完,一道天青色的身影便从一侧闪出,林正心话才说到一半,眼睛掠到那个身影,唇角便多出了些温情自然的笑意:“阿纨师妹?”
一双柔荑牵住了应宜声的衣角,它的主人仰起脸,一脸崇慕地望向他近乎完美的侧脸:“师兄,你去哪里了?让我好找。”
林正心的表情一下垮了下来,但宫纨偏偏在此时转过头来,漂亮的眸光闪了闪,盯准了正心未来得及调整回去而显得极为扭曲的笑脸:“师兄,你怎么了?”
林正心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应宜声就对宫纨笑道:“没事,师兄他只是身子不爽。……师兄,要不要回去歇息歇息?”
后半句话,应宜声是望着林正心的眼睛说的,正心保持着翩翩君子的微笑,克制道:“师弟,你同师妹应该还有旁的话要说罢。……我先回松阳斋去,你们慢聊。”
宫纨的脸上浮出了两团淡淡的红晕,轻抓起应宜声天青色的衣摆,小团小团地揉弄起来。
应宜声低下头,对宫纨媚然一笑,与她一道转身离去。
林正心的表情就在二人转身的瞬间彻底崩塌。
……该死。
这样的纨绔人渣,怎么配得起阿纨师妹?
他对阿纨师妹根本不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