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谈生意上的合作,而是聊起了东北问题。
周赫煊说:“日本入侵东北,可能就在今年。”
“这么快?”卢作孚惊道。
周赫煊点头说:“如今正是日本入侵东北的最佳时机。第一,日本国内经济危机严重,军国主义分子趁机叫嚣对外扩张,日本社会舆论已经倾向于进攻中国,这些舆论对日本政府和军方影响很大;第二,日本在东北的租借地即将到期,他们必须抢在租界到期以前出兵,否则就会失去出兵的借口;第三,东北军精锐此时尽在华北,东北防御力量空虚;第四,国内刚打完中原大战,不管是中央还是地方军阀,都负债累累,没有那个财力出兵抗日。综合这四点,只要日本不是傻子,都必然会选择尽快入侵。”
卢作孚认为日本会入侵东北,只是目睹关东军行径后的凭空预测。现在他听到周赫煊这么有条理的分析,顿时更加肯定这种预测,担忧道:“那可如何是好?听说周先生和张副司令私交颇深,你有提醒过他吗?”
“提醒了,”周赫煊无奈地说,“但没用,东北军精锐都布防在华北,用来震慑那些怀有异心的军阀,暂时无法抽调军力防御日本人。”
卢作孚说:“日本人是外敌,地方军阀只是内寇,怎可顾内而舍外?”
周赫煊苦笑道:“但对张副司令来说,日本人暂时只是假想敌,地方军阀却是摆在面前的敌人。”
“军阀误国!”卢作孚气愤道。
卢作孚没理由不生气,他年轻时追求教育救国,但前后两次兴办教育事业,都因为军阀混战而流产。
如今卢作孚已经妥协了,只能选择跟他最厌恶的军阀合作,在获得刘湘的支持后,果然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周赫煊低声说道:“一旦日本开始全面侵华,恐怕东北、华北、华中、华东、华南这些地方挡不住,四川是国家民族最后的希望。”
“真有那么糟糕吗?”卢作孚忍不住悲观起来。
“中国是肯定能取得最后胜利的,但可能会丢失大片国土,中央政府都要迁都到重庆来。”周赫煊说。
“中央政府迁都重庆?”卢作孚难以想象,中国危险到什么情况,重庆才会变成陪都。
周赫煊点头道:“是的,迁都重庆。所以,我才会提前选择在重庆建厂,搪瓷厂只是个开始,以后会建更多厂矿。希望作孚兄能够帮忙,咱们合股做生意,为国家、为民族、为百姓。”
卢作孚虽然不相信重庆会变成陪都,但还是郑重地点头说:“放心吧,如果真的有那天,我卢某人肯定竭尽全力。至于周先生的搪瓷厂,我会联络潘市长,你最好再给刘司令一些股份。”
“这是自然。”周赫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