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弋自出葭萌关,一路往西南行进,走剑客道,过梓潼县,一路南下,倒未见何等战乱局面,似乎主公刘备主攻路线并不在此,怕也是听闻蜀道之艰难则平坦处进军了吧。
霍弋观剑阁道之凶险,剑阁关之雄奇不甚唏嘘,或许也是这道关口隔绝了蜀中与中原,到底其风土人情,官民教化皆远逊中原,比之荆州也多有不如吧。
实则霍弋走岔了路,刘备入寇川中乃是沿阆水,自东向西而来,直扣白水关,诱斩蜀中名将杨怀、高沛后,并其白水军万余,进而占领涪城,此时的刘备正与李严所属在绵竹对峙。
霍弋一路为益州军斥候追踪,为隐藏自己的踪迹一路往南而来,甚至到了剑阁,幸运的时此时剑阁守将许元见杨怀等名将皆以伏诛,已然改弦易帜,城关上飘着的军旗上还是那个“刘”字,但是其中的以为早已不是那么回事了。
霍弋身负重任,不敢稍有停顿,一路疾行,此时见了蜀道之奇险,脑海里不住跳出了那首名扬千古的《蜀道难》,口中高喝着这篇诗自己所能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几句: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霍弋牵着自己那匹马,听着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似鬼魅回音,又似高雄阔喊,一时间沉醉其中。
实则熟识古诗词的现代人听起来不免笑掉了大牙,定会说他背诗不用功,只背的一部分。
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霍弋并不被此时自己尴尬的情形影响,翻身上马,大喝一声,疾驰欲出谷而去。
牙门将军赵云曾经评价霍弋,生而警觉,触类旁通。大赞霍弋日后必为主公之大将,加以心血培养,必能独挡一面。原因就是因为霍弋生来对危险的嗅觉就非常灵敏。
几乎是下意识的,再出谷的那一瞬间,霍弋突然一矮身,一支铁枪几乎在同一时间掠过了霍弋后勃颈,与头盔摩擦而过,“嘭”一声,那枪稳稳的扎入右侧的山石中。
谷口,数十益州军突现,皆持盾握刀以待,谷口不远处一玄色山石上,一白甲青年武将,双手互抱而立。只听那武将冷声道:“我乃梓潼县尉王冲,汝是何人?”
霍峻盯着那青年,双手抱拳回礼道:“好说!南郡霍弋!”
“南郡?荆州人?哼!大胆贼子,你主公公然讨伐我主,似你这等黄口小儿也敢在我梓潼县地界招摇过市,未免小瞧了我蜀中诸将!”
“王将军多虑,在下只不过感叹蜀道之艰险,倒不曾有小觑宝地好汉之意。”霍弋答道。
“哼,你主与我主势同水火,你还不束手?要待本将动手擒拿吗?”那王冲倨傲道。
“非也!男儿生于天地,不敢做束手待毙之举!”
“好!且看本将来拿你,定叫你心服口服!”那王冲一跃而下,飞身上了一匹马,取了一柄长刀打马而来。
霍峻稳坐于马上,执枪而待。
待那将到得近前,霍峻一枪搠出,似雷霆般迅疾。
王冲飞马向前,倒似被这雷霆一枪之威所摄,但到底也颇有勇力在身,反手一刀迎上。
霍弋一身枪法传自赵云,自然是犀利无匹,只见那汉子一柄长刀左支右绌,难以招架。但每每情形险恶之下,王冲总能想法子来化险为夷,霍弋边斗边惊异于对手之勇悍机敏。
那汉子更是心中大憾!原来这王冲原先是三辅游侠儿,成天与人斗狠逞凶,十五六岁因杀了人,逃去南阳宛城从了戎,靠着一身勇悍,直做到张绣亲军牙将,很受张绣的抬举。后主公张绣为曹操所杀,心灰意冷下更兼战乱纷起,颇有孝心的王冲带着自己的老母跟着无数南阳百姓逃难至蜀中,奈何老母半道病死,便入了刘璋的束州兵,直做到这梓潼县尉。
这王冲在宛城也曾与典韦交过手,也是他领着诸军士结果了这曹操近卫将军的性命,可说一般人很难使其敌手,奈何在此地偶遇一少年武将,只是堪堪战成平手,再往下打,自己早晚横尸当场。心下不由暗自佩服这少年之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