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一旁的张奶奶,单手叉腰,一身正气地接道,“刚子给的彩礼钱,咱们一分不留都给盈芳压箱底。另外,该娘家准备的八铺八枕,我和老头子来出。你就说你做阿奶的,准备给孙女儿添点什么做陪嫁吧!”
舒老太被驳得哑口无言。
添屁啊!自家哪有钱,自从儿子关进牛棚,家里缺了满工劳动力,秋收能分到几担粮还是个未知数。哪来的钱给“即将泼出去的水”添妆。
“俺不管!既然是俺们老舒家的闺女出嫁,男方下聘的彩礼,必须经俺的手!”舒老太梗着脖子吼道。
“舒家婶子。”书记俩口子听到风声匆匆赶到,“你这话过了啊。谁说盈芳丫头的彩礼,必须经你的手?你是她阿奶没错,但先前让你张罗她的婚事,你不是埋怨家里事多给推了吗?这才由老张这个师傅接手的。俗话说,一事不烦二主,既然老张俩口子忙里忙外张罗上了,彩礼的事,自然也该由他们经手。”
“俺不管!死丫头是俺们老舒家的孙女,她嫁不嫁、嫁给谁,必须由俺这个奶奶说了算!否则、否则她就是不孝!既然不孝,那就给俺留在家吃斋诵经,嫁什么人啊!”舒老太见彩礼钱一时半会讨不到,干脆赖地上撒泼。
吃瓜群众集体倒抽气。
为了两百来块彩礼钱,竟然要把俏生生的闺女拖成老姑婆,还逼人吃斋诵经,放眼整个雁栖公社,除了舒老太也没谁了。
“舒家婶子,彩礼的事好商量,可别意气用事,把你孙女一辈子的幸福糟蹋了啊。”
“我看她哪是意气用事,分明是早有预谋。”
“我看也是,谁家的阿奶会说这样的话?贪心的有,可贪成她这样的,就少见了……”
“亏得是向刚,除了家里倒霉点,自身条件没话说,和盈芳丫头还挺般配。换个脑满肠肥、足以当盈芳爹的老男人,捧着几个钱找舒老太,说不定二话不说就把盈芳丫头推火坑去了……”
“……”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指责起舒老太。
书|记摇摇头,对这冥顽不灵的老太太彻底没了想法,冷着脸说道:“刚子走前托我照看着点,我就说一句:谁敢破坏俩孩子的婚事,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书记你哪能这样!”舒老太不服。
“我就这样了,你能咋地?”书记眼一瞪,“不服是吧?不服就去革委会举报啊,我倒想看看,这个事上,到底谁站得住脚!”
见书记发飙,舒老太的气焰也燃不起来了。
革委会大门哪是那么好进的,小儿子被关牛棚后不久,她就去过县委了,可惜被当成小偷撵了出来,门口也不让蹲。有个和她一样去革委会反映不公待遇的,举着大字报在门口一蹲小半天,怎么劝都不走,最后被抓进去了。吓得她立马逃了回来。
此刻听书记说到“革委会”仨字眼,哪里还熊得起来,蔫头耷脑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