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清苓应了一声,扶着师傅大人回卫生院。
路上碰到舒老太。舒家如今挣工分的就舒老太和舒彩云,但两人加起来,挣的也没清苓一个人多,这不才领了鱼回来,两个人的工分起来,就领三两小杂鱼,烧熟了堪堪装一浅盘。不过比起一天到晚的茄鲞、豇豆、冬腌菜,也很不错了。
“小贱蹄子!领了螃蟹也不知道送两只过来,尽便宜外人……”
舒老太也是听排在前头的人说的,说她大孙女明明有八两的鱼可以换,愣是换了三只硬壳螃蟹,光那些钳子和蟹壳,就有好几两。
舒老太一听直骂败家,不要鱼可以把份额给自己啊,这样就能换一条斤把重的大鱼了。小杂鱼杀杀麻烦、还刺多肉少,吃到嘴里还没砸吧出鲜味儿就没了。转念又想,有螃蟹吃也好啊,多少年没吃螃蟹了。往年起底,仅有的工分都换鱼了,同样是一斤,一斤鱼可比一斤螃蟹耐吃多了。鱼新鲜的吃不完,还能晒成干慢慢吃。螃蟹除非是浸醉蟹,可浸醉蟹还得有酒啊,喝的酒都没钱买,还浸螃蟹?谁那么蠢啊。
是以,舒老太盼着大孙女能送两只螃蟹过来,不是有三只吗?送来两只那不还有一只,她自个吃刚刚好。
谁知大孙女连面都没照见,直接搀着老张头回张家去了,那三只螃蟹自然也拎走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下碰上,不指着清苓鼻子骂几句就不是舒老太了。
清苓翻了个白眼:“奶,我拿螃蟹跟师傅师娘换鱼吃,没多的了。你想吃怎么不自己领啊?我看那还剩好多呢。鱼倒是快没了。”
“三两就够领一只螃蟹,死丫头你当俺跟你一样败家啊!”舒老太唾沫横飞地骂道,碍于老张大夫在场,到底不敢上前动手。
张有康听不下去了,皱眉道:“舒家嫂子,说话留点口德。盈芳哪儿不孝顺了?中秋不是才给你们送过月饼、石榴?前儿个刚子家的枣子打下来,也给你送去了。这还不叫孝顺?照你的意思,嫁出去的孙女但凡家里有点吃的,都得给你这个奶奶捧来送来?那你让建强和宝贵心里咋想?该养你的不是建强吗?将来举幡的不是宝贵吗?”
几句话把舒老太堵得脸色发紫、嘴皮发抖。
老大夫还没说完:“今天这鱼是书记给咱们弄来打牙祭的,大家分到的都不多。你也甭说盈芳不孝,是我让她别送的,拢共就三只,难得是孩子喜欢吃的。反正送到你们老舒家,吃了也不见得你们会说她半句好。何苦委屈她自己来着。”
“说得好!”路过的社员仗义执言,“我说老太太,你家又不是没儿子了,咋老想着搜刮孙女那点东西呢?我看盈芳丫头够孝顺的了,过节能想到给你送月饼、果子,大伙儿都夸你福气好呢,别不知足了。”
“俺跟你们说不清!”舒老太说不过人家,梗着脖子顶了一句,迈着小脚、端着鱼盆跑了。
“谢谢叔替我说公道话。”清苓忙向帮腔的社员道谢。这人她认得,似乎是向刚家前面的住户。
果不其然,对方笑着道:“谢啥!你嫁给了刚子,咱们往后就是前后院的邻居了,互相帮衬应该的。”
正说着,家住公社附近的社员匆匆跑来喊张有康:“老张,江口埠那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掉河里去了,捞上来后迟迟不醒,这不,送来卫生院……”
话音未落,只见张有康神色一肃,迈开大步,说了声“走!”带头往卫生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