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惊悚的情形,谢贻香到底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哪里有勇气做出反应?那张五颜六色的怪脸眼见谢贻香坐倒在地,依然将一条红彤彤的舌头伸出蠕动,顺势便要向她扑落下来。忽然间一道劲风飞来,径直砸向那张怪脸而去,竟是一柄带着刀鞘的官刀。
原来却是那对面的老陈本已退到墙边窗洞前,眼见谢贻香遇险,他心中虽是害怕至极,却也始终不能见死不救,慌乱间只得将自己腰间的官刀连鞘一并掷出,奋力砸向躲在屋顶下的这个花脸黑袍怪客,想要借此拖延对方,好让谢贻香有机会缓过神来;与此同时,伴随自己的官刀脱手扔出,老陈整个人也立刻跳起,从墙上的窗洞处跳出了阁楼。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老陈那柄掷出的官刀在半空中旋转飞来,离黑袍怪客那张五颜六色的脸不过寸许距离,眼看便要命中。谢贻香却忽觉眼前一花,继而“啪”的一声闷响,老陈的官刀已砸落在了腐烂的屋顶上,哗啦啦地撞落下一大片腐木;而原本倒贴在屋顶下的那个花脸黑袍怪客,分明已经消失不见、无影无踪了。
这花脸黑袍怪客究竟是人是鬼,又或者只是自己的幻觉?谢贻香虽然躲过对方的迎面扑落,背心里的贴身衣衫已被冷汗浸得湿透,仍旧惊魂未定。若说这黑袍怪客是个活生生的人,世间怎会有如此神出鬼没、来去无踪的轻功?而且这黑袍怪客先后两次,几乎都是贴身潜伏在自己附近,以自己的修为,又怎会察觉不出丝毫动静?非但如此,谢贻香至始至终就没感觉到这黑袍怪客的呼吸和心跳,倘若当真是个高手在故意装神弄鬼,其武功可谓是骇人听闻了。
但如果说眼前这一幕只是幻觉,这个黑袍怪客不过是由自己心中的惊恐所虚幻而成,那么老陈又怎会和自己一同看见?谢贻香正百思不得其解,猛然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阁楼外传来,顿时将她拉回到眼前的场景。谢贻香听得清楚,这声惨叫分明是那跳楼而出的老陈所发出,以此看来,那个忽然从屋顶夹层处消失不见的黑袍怪客,必定已经追出楼去对付逃走的老陈了。
当下谢贻香便要跟着跃出阁楼前去援助老陈,转眼又瞅见那个被吓得晕死过去的捕快老叶,此刻正兀自翻着白眼平躺在房间角落,周围则是从夹层中掉落的一堆残骸和尸骨。谢贻香心中的恐惧又再次泛起,暗想道:“如果那个黑袍怪客是有人刻意装扮,那凭他这一身来去无踪的本事,自然是个绝顶高手,仅凭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必定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这老叶和老陈两名捕快武功平庸,倘若真动起手来,非但帮不上忙,甚至还会成为累赘,自己当真要出手相救?”
所幸这一犹豫不过是弹指间的工夫,谢贻香当机立断,手中乱离一扬,人已穿过窗洞跃出阁楼。但见此刻夜色已至,那软绵绵的细雨又开始穿织飘落,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而细雨当中,整座姚家古宅仿佛被三面环绕的火龙山山壁压得透不过气来,露出一阵阴森恐怖的气息。
而就在那不远之处,在这座姚家古宅的院墙角落前,方才跳楼逃出的老陈此刻居然双脚离地,就这般凭空悬挂在夜色当中,四肢兀自在空中胡乱挥舞,又仿佛是在奋力挣扎,却不见四下有什么能让他借力的东西。再伴随着老陈嘴里发出的阵阵惨叫,其形貌当真是完全不合常理,可谓是诡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