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言思道摇头晃脑地说道:“什么贼船?三小姐说得却是这般难听。我们虽是齐心协力、同舟共济,但这个所同之‘舟’,可不是什么贼船。要说当年的事,我的确是对你有所隐瞒,却也是无伤大雅,你又何必因此与我我生分,让大家产生眼下这般隔阂?三小姐你仔细想想,当年我从头到尾,可曾加害过你一丝半点?到最后虽然是我顺手发财,你不也落了个名利双收,还因为破获撕脸魔一案升职成了捕头,是也不是?”
他说完这番话,眼见谢贻香脸上仍有愤愤不平之色,不禁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不错,那太元观的希夷真人的确不是什么撕脸魔,但他所图谋的忤逆之举,其用心之险恶,岂非远胜于一个小小的撕脸魔?试问当时我若是直接告诉你说‘太元观的希夷真人要谋反’,你可会相信我这个刚出天牢的逃犯?如此一来,非但会误了我们的大事,而且还会走漏风声。所以权衡轻重之下,我只能循序渐进,慢慢引导于你,继而将那希夷真人逼上绝路,这才一步一步揭发出太元观忤逆的阴谋,最终保住了整个皇城、乃至整个江山社稷,是也不是?”
说着,言思道已装填好一锅旱烟,当即揭开手中那盏灯笼,在灯笼里的火焰上将烟草点燃。然后他将手中的灯笼丢到一旁,自顾自吞吐着烟雾说道:“再说了,当夜你之所以能在金陵的东安门一战成名,要不是有我之前一连串的布局和安排,仓促之间,你又哪里想得到调用寻街公差来守城的这个点子?所以三小姐切莫冤枉了我,要知道至始至终,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言思道的这一大番话,可谓是情理兼具、滴水不漏,甚至还以一个逃犯的身份,将整件事情上升到了保家护国的至高点,反过来以“为朝廷平乱”的名义,向自己这个刑捕房捕头倒打一耙。一时间谢贻香虽然明知他是在诡辩,倒也不知应当如何反驳,但是初见时的那股怒火,却也逐渐熄灭了。
当下谢贻香转开话头,说道:“你少在那里花言巧语,当日你曾亲口允诺于我,要帮我缉拿撕脸魔归案,我这才打破自己的原则,答应与你合作,是也不是?然而那真正的撕脸魔,却是宁丞相的远亲宁萃,直到最后她也并未被缉拿归案,至今仍然逍遥法外。所以别的暂且不论,单凭你的这一番欺骗,我便饶不了你。”
言思道似乎早料到谢贻香会有此一说,不禁“哦”了一声,反问道:“是谁告诉你宁萃便是撕脸魔的?”谢贻香当即冷笑道:“北平神捕商不弃经过数月的追寻,早已推测出那所谓的‘撕脸魔’其实是个女子,而且乃是以一种涂着油彩的兵刃插入被害者嘴里,从而将他们的脸颊震列开来。你却在刑捕房的停尸间里说什么以手入口取内丹,当真是胡说八道,只恨我一时鬼迷心窍,这才信了你的鬼话……”
说到这里,谢贻香忍不住又骂了言思道几句,才继续说道:“……真正的撕脸魔,便是那个来自普陀山潮音洞的宁萃,也是一直借宿在史官徐大人府上的宁丞相远亲。而她使用的凶器,分明就是她手中的那把油伞。我亲眼见过宁萃的几次出手,定是她先将合拢的油伞刺入对方口中,再发力将伞撑开,这才震破了被害者的脸颊;至于被害者脸上的伤痕呈现出一粗一细,却是宁萃撑开油伞时独特的发力方式,从而造成伤痕的粗细不一,根本不是你说的什么拇指和尾指的缘由。莫非直到此刻,你还不肯承认?”
那言思道只是吞吐着旱烟,笑着反问道:“不错,有点意思。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