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戴七这一开口,众人不禁举目向前望去。但见脚下的荒野之路,不知何时已经穿出群山,整个视眼也随之变得一片开阔起来,将一湖浩瀚之水尽收眼底,正是那闻名天下的鄱阳湖。
当此日暮时分,芦荻随微风荡荡,波光因夕色粼粼,几叶扁舟在远处摇曳水面,点缀着金黄色湖天,正是“芦荻渐多人渐少,鄱阳湖尾水如天”之绝色。
就在这如诗如画的湖畔傍晚,岸边一块苍劲的圆石之上,此刻分明坐着一个白衣男子,将背脊挺得笔直,脸却是面朝鄱阳湖背对众人,是以看不清这男子的容貌。然而眼见此人的背影俊秀,身形清瘦,满头黑发结髻在顶,袒露出一截如玉般温润的脖子,想来年纪自然不大,看背影最多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却也不是戴七所谓的“小娃儿”。
要知道如今鲁三通一行人早已和这鄱阳湖的神秘家族彻底撕破了脸,就在谢贻香昏迷的几日里,众人先后历经了或大或小数十场激战,这赤龙镇一带的百姓,但凡与那神秘家族有所牵连的人早已现身露脸,最后基本都是命丧当场;至于剩下的普通百姓,如今更加不敢外出招摇,或是远逃他乡,或是躲藏起来,哪里还看得见踪影?
所以眼下如何会有这么一个白衣少年,独坐夕阳下,静观鄱阳湖?但见在那金黄色的夕阳普照当中,眼前的一大片湖光山色也尽数染上了淡淡的金黄色,让天地之间仿佛融为了一体,浑然天成。可是那少年的一袭白衣,却丝毫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金黄,在这一片和谐之中显得分外突兀。就好比是一幅浓墨重彩的金色画卷上,居然出现了一这么一小片风格迥异的留白,从而在这铺天盖地的沉闷当中,那么自然地绽放出了一丝宁静之意。
一时间,即便是曲宝书、海一粟等这等绝世高手,甚至包括鲁三通在内,似乎都被这一股独特的气氛所染,微微有些恍惚起来。就算是将“超尘脱俗,遗世独立”这一句惊叹用在眼前这个白衣少年身上,只怕也略微显得有些不足。
过了半晌,众人才听前方的戴七高声喝问道:“哪家的小娃儿,在这里干啥子?”
那白衣少年却并不答话,甚至连动也不动,依然将背脊挺得笔直,用后脑勺对着众人。那戴七脾气甚大,当即走到白衣少年身畔,猛一拉手中的绳子,让吴镇长和金捕头二人也踉踉跄跄地撞上前来,嘴里喝道:“你二人过来看看,这小娃儿可是镇上的人。”
那吴镇长和金捕头显然为戴七所制,当下哪里敢违背于他,只得凑上去看那白衣少年的面容。两人端详一番,那金捕头当即说道:“我不认得他,这少年不是我赤龙镇上的人。”话刚说完,身旁的吴镇长便发出一声闷哼,嚷嚷着说道:“我也不认识……说不认识,便是真的不认识。你即便杀了我们两个,我们也没办法认识他。”想来却是戴七怕这二人嘴里不尽不实,在暗中对他们动手施刑。
眼看吴镇长和金捕头凑到了自己面前,那白衣少年依然不加理会,一旁的戴七顿时怒火冲天,却又无处发泄,当下随手便是一记耳光,“啪”的一声重重扇在那吴镇长脸上;待到他扇完吴镇长的耳光,随即便回过头来,向鲁三通等人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