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才华仅仅表现在诗词歌赋上,至于还有什么才能,历史上陶潜没有显露出来。
这一方面或许他本身没有其他才能,另一方面也跟他没有机会展现有关。
毕竟陶渊明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隐居中度过。
“在下听闻你祖陶公也是一代名将,官居太尉高职,为何你会如此落魄?”
陶潜满脸惭色,掩面悲声道:“后世子孙不肖,无颜见列祖列宗。”
“可就算是后代子孙没有先人本事,也不至于沦落街头吧?”
面对卫朔疑问,陶潜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一语不发。
不过,即便如此卫朔大致也能猜到其中隐情,无非是陶潜为人太刚直,眼睛里又揉不得沙子,稍有一点不顺眼,就对同僚、上司冷嘲热讽,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再加上他本身又不是豪门出身,自然不可能得到提拔,也就越混越惨。
说白了,陶潜此人过于理想化,把世界想得太美好,结果现实的残酷把他吓到了,最终只好回归田园生活,以寻找精神上寄托。
就好比桃花源,那是陶潜幻想中的美好世界,可现实中怎么可能存在桃花源?
那是不是说陶潜除了隐居就没有其他出路了?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存在的价值,只是有的人一早就找对了路,很快就取得了成功。
而有的人注定要多经历一些磨难,就好比眼前的陶潜。
卫朔沉吟片刻,看着陶潜直言不讳道:“元亮兄,非是朔有意泼冷水,实在是以你的性格很难在官场立足。”
“假若你继续这样蹉跎下去,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虽然明知眼前站的是名震天下的大都护,可听对方这样讲,陶潜依旧忍不住怒气横生。
卫朔不理会陶潜怒火,不紧不慢道:“阁下空有满腹济世经纶,不知为何官越做越小?”
“那是我陶潜不愿与官场中人一般合污同流。”陶潜忿忿不平道。
“天下之昏聩、丑恶莫过于官场,秦始皇四年,起‘捐官’一制,百姓纳粟千石,可拜爵一级。”
“前汉文帝朝,令民入粟边,六百石爵上造,后增至四千石为五大夫,一万二千石为大庶长,这岂是小民可为?”
“此制尚算清廉,至汉景帝后元年间,则为昏聩之始,赀算十万钱以上乃得官,以为‘赀选’,后更入羊为郎,入谷补官,不仅可以买官,也可以买爵。”
“大者诸候、卿大夫,小者郎吏,家富者为吏,吏道益杂,不选而多贾人,甚至斗鸡走狗、戈猎博戏、作奸犯科之种种富家子弟均可入仕,已致吏道杂而多端,官职耗废。
“当朝之恶,罊竹难书,买卖官爵犹逛市集,只要有钱有权,得郡之两三,县之六七。”
“纵观当今天下,州县职司多出富商大贾,竟为贪纵,人不聊生!”
“何谈盛世、何有盛世?!”
“此般昏庸世道,肮脏尘界,非我辈所居之地,岂可比得山林田园之清净?”
“莫定一日我陶潜解绶离世,过那神仙般的日子,未必不是好想望!”
陶潜越说越激动,端起酒坛子一口饮尽。
围观者目瞪口呆地看着陶潜口无遮拦,胆大包天攻毁朝政,人人不禁捏了一把汗。
偏卫朔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浅笑盈盈,听得滋滋入味。
刘穆之也暗暗称奇,脸上却不敢透出分毫,睨眼偷窥。
卫朔忽然双掌一拍道:“阁下说的好,实是有个性人物!”
“正好在下手中有个职事,不但活计轻松,还不用理会官场中的蝇营狗苟。”
“看不惯了直接大骂一通,骂完屁事没有,且我保证没人敢找麻烦。”
“天下间还有这等好事?”陶潜狐疑不定。
“嗨,我一堂堂大都护,还能骗你一穷酸不成?”
“你若不信,等来年随我往河西一趟,亲自瞧瞧不就知道了!”
不得不说,卫朔的建议很是让陶潜动心,不管是为了实现胸中抱负,还是养家糊口,他都必须尽快找事做。
眼瞅着官场是混不下去了,为何不去河西试试?大不了不行的话再回来就是。
想要这儿,陶潜一咬牙抬起头冲卫朔点点头,表示愿去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