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城南的柳荫道走到尽头,能看到一道朱漆雕花门,门上写着白鹿书院四个大字,还是繁体字。
这点宁屈一直不能明白,要说这不是他熟知的那个世界,那个地球,为何文字,文化,这些又相差不远?还是两者之间本身有某种神秘的联系?这问题也只有神仙能解答。
这个世界和上辈子的那个世界一样,大部分的凡人便将那读书视为唯一的出路。
略微不一样的是,这个世界的书生,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相反,凡是能够悟通大道的书生,都精通那神奇的术法。
有了术法,那些书生们不仅能够上阵杀敌,更是能够取敌人首级于千里之外,关于那些读书人的故事,传的十分邪乎,对这些怪力乱神之语,宁屈就有些不信了。
宁屈从来没见过术法,自然也没见过什么妖魔鬼怪,他就是想要亲自看看,这世界上的术法,到底是变戏法,还是真神通。
白鹿书院在当地的名气很大,影响了方圆百里的郡县,搁到现代的话,差不多也算是黄冈中学或者人大附中的这样的名校。
书院里面的学生有老有少,统一都称作生员,又称秀才。这些秀才年轻一点的才十三四岁,年老一点的耄耋老者也有。
宁屈刚刚进去,众位老少秀才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就有些奇怪,这一节也不难想通,宁屈科举没考过投河寻死这个事情,怕是已经在魏水城传开了。
根据宁屈从小宝口中的描述了解,原来的那位宁屈少爷脾气不好,人缘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故而,宁屈便能从那些秀才的目光中读出些意思来,例如嘲笑自己,活该如此等等。
他也懒得理会,以后他多半也不回来白鹿书院读书了,跟这些人的交集怕也不大。
事情往往便是这样,他不理人,有人理他。
他刚刚坐下,一位三十来岁,长发过顶的中年秀才便走过来拍了拍宁屈的肩膀,笑着说道:“清远兄,别来无恙,不知道魏水河的水好不好喝?”
清远是宁屈的字号,这次宁屈投河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开了,只是大家都是读书人,虽说他们都不大喜欢宁屈,倒也不会当面来冷嘲热讽,毕竟那也太着相了,也就是没品,读书人还是讲究一个自矜的。
中年秀才挑起来说这事,众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到这边,其中还有不少人都在暗笑,心想有一场好戏看了。
一般来说秀才没有考取功名钱,都是比较穷困的,正所谓穷酸秀才嘛。当然,宁屈这样的富家子弟是个例外。
这位中年秀才三十好几,也没考个功名在身,日子自然不好过,只能找城中的一些富户打秋风赖以度日。
自古以来便有秀才打秋风的传统,这位中年秀才有一日便找上了“日昌票号”的头上,也就是号称“魏水城中吝啬鬼”宁少商打秋风,结果可想而知,宁屈的父亲宁少商不仅没给一分钱,还把中年秀才侮辱了一顿。
于是这位中年秀才就恨上了宁家,他与宁屈虽是同窗,但他针对宁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宁屈如今是何等人?这种没技术含量的嘲讽,丝毫不能够撼动他的心境,他淡然说道:“魏水河的水好不好喝,阁下可以自己去尝尝,何苦还来问我?”
“嘿,我可没傻到那种程度,我的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可不会随便糟践自己去寻死,”中年秀才轻笑道。
秀才就是秀才,骂人也是含着掖着,这中年秀才说自己的身体发肤是父母给的,不会寻死,反过来便是说宁屈寻死是因为他不是父母生养的,所以命贱。
宁屈摇头晃脑的站起来,突然问道:“你知道思想有多远吗?”
“思想?”中年秀才怔了一怔,以为宁屈是想考校自己,他苦读这么多年书,虽没有考到功名,但肚子里还是有几两墨水的,他一本正经的答道:“圣人云,正所谓有容乃大,行者无疆,智者无域,思想自然是浩瀚无边的……”
中年秀才一酸起来,没完没了,足足说了许久。
等到中年秀才说完后,宁屈满脸诧异的说道:“原来思想有这么远?”
中年秀才摇摇手指,高深莫测的说道:“当然。”
“那么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宁屈话锋一转,言辞严厉,脸上却挂着笑意。
这话一出,围观的众位秀才们顿时发出一阵爆笑,要说秀才迂腐也不对,只是那些按部就班的八股文将他们整迂腐了,但是整个社会上脑子最好使的还是读书人。
中年秀才方才一同煞有介事的回答,还自以为玄妙,哪里料到宁屈会给出这样一出?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你,你骂人!有辱斯文。”
“一个‘滚’字就受不了了?圣人云不是有容乃大吗,你也就这点度量了。”宁屈又抢白道。
中年秀才颤抖着,一双手挥舞起来,眼看就要爆发。
宁屈往后面退了退,脸上挂着冷笑,这穷酸秀才身上也没四两膘,自己年轻力壮,自然不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