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度辽燕将军送来的书信,燕将军你们知道吧?就是去岁大破黑山的那个。”郭太端坐帐中,一方坐榻垫着山狼皮,将手中书信抬起,指着帐中一人道:“杨帅,让你部下那个河东小吏来读读,听听燕将军是怎么说弟兄们的!”
所谓白波军并非一支兵马,其中各部首领皆为帅,只是郭太声望最高,作为白波军的大帅。而被称作杨帅的,便是杨奉。
杨奉歪着嘴角轻轻哼笑一声,抬起二指对身后轻声道:“公明,你去取来书信,且读来听听……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些冠冕堂皇的话罢了。”
一众白波帅被杨奉这话说的哄堂大笑,其中明显胡人装扮的南匈奴右贤王栾提于夫罗仰头大笑,拍着大腿上的铁甲片子道:“哈哈哈!杨帅说的是,那强如董仲颖,派来的中郎将牛辅,还不是被我等击败!”
击败牛辅,在他们看来可是了不起的功勋!若今后没有战事,单凭此战役便可留待老时讲于儿孙了!
随着杨奉说完,身后一将走出,此人生得高大壮硕浓眉大眼,看着粗鄙的众白波帅露出苦笑,随后拱手取过书信,打开后读出一句便满是惊讶神色,缓缓念道:“白波谷众兄,燕某有礼……今时天下,董卓占据洛阳把持朝政,关东诸侯欲群起攻之,燕北有幸为将,愿起兵讨伐董卓,以还天下太平。如今天下纷争不止,我辈草莽火中取栗方为翻身,诸君若有意受我部印号,可四月遣骑至黎阳与我一会,共谋大事。”
徐晃念完,整个脑袋都有些发胀……这个度辽将军,居然称帐中这一群草莽反贼为‘众兄’?还想要这么一群草莽之徒归附他?
郭太揉着后脖子,看着众人缓缓说道:“方才的使者,倒没说清楚是这个意思,乃翁居然把他赶走了……呵呵,众兄,以为如何啊?”
“这度辽燕将军确有不同!”杨奉坐正了身子,眯着眼睛喃喃道:“我辈草莽火中取粟方为翻身!这话说的深得我心,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我杨奉是很想见见这位燕将军!”
“火中取个屁粟啊!他这是明摆着那咱们当箭使呢!”胡才的身量尚不至七尺,却也是白波谷中排得上号的强人,被称作胡帅,此时翘着脚挥舞着手臂指点江山道:“让咱们受了他的印号,他打董卓不就也成了叛军,有什么印号,有用吗?”
“哎,胡帅此言差矣!”李乐并不像他的名字,倒是个长得面相阴沉的大汉,甚至因为早年间务农事使得面膛黝黑,打断胡才的牢骚道:“某倒是觉得,追随燕将军也不差,到底都是与董卓开战,倒不如靠上棵大树,更能与讨董联军结盟……到那时候,咱们白波军才算是一方人物啊!”
别的不说,几个人杨奉只觉得燕北话语中豪气冲天感染了他,胡才更是满心忌惮,唯独这李乐的话还有几分大气,引得众人纷纷点头。
上首的郭太见几名大帅都发话了,却唯独栾提于夫罗一声不吭的坐在那,挑着眉毛笑问道:“右贤王,说句话啊?”
栾提于夫罗抬手挠挠编作辫子的鬓角,不复先前提起击败牛辅时的豪迈,揉着额头说道:“你们汉人的战争,就别问我了,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为了给汉人打架,他领兵出属地,才走到一半父亲就被国人杀死,如今领内暴乱让他连家都不敢回。前些时候前往朝廷,却没人理会他的苦衷……每次汉人打得你死我活,他们就想起属地里还有个南匈奴。战事平定,所有人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一群人啦。
于夫罗如今对汉人的战事厌恶到了极点,他只奉行一个原则,谁举兵向他,他便与谁为敌。
他要像遥远年代的伟大先祖冒顿一样,依靠铁刀弓马杀出一片天地!
“哦?”杨奉笑了,对于夫罗问道:“难道右贤王对这位燕将军的信,没有丝毫想法吗?”
于夫罗看了杨奉一眼,心想这些个汉人可真是够烦的,一直要问一直要问,随口说道:“我听说在他治下的乌桓人活的还不错,那些像羊一样懦弱的家伙怎么配骑在马背上!”
匈奴右贤王的话使得郭太哈哈大笑,将口中冬枣核吐在篝火中,随手散给杨奉一把,指着于夫罗笑道:“右贤王的话很有趣,乌桓像不像羊我不知道,但他们应当能吃饱饭,哈哈!”
“那么,嗯……这东西好吃。”杨奉接过枣捧在手里,正说这话塞入一颗,转手便交给身后的徐晃,随后拍着手将核吐出,问道:“咱们议一议,到底听不听燕将军的。”
郭太眼珠一转,说道:“我觉得,听不听先不着急,不过还是要派人去一趟黎阳,看看情况再说。反正关东诸侯那么多,我们如果想依附,谁会不接纳我们?咱们手里攥着兵马,有他们帮着牵制董卓总不是坏事。”
“呵呵,我们就先看看,到最后……价高者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