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楼回到衙门,直接找到了户房师爷江醇风,将今年的河工账本调了出来,自己拿去查看了。
江醇风知道事情不妙,急忙来找钱维纶,钱维纶却想了想,说道:“没事,账本的事情,他一个文弱书生,不一定看的懂!”
最主要,钱维纶有自信,自己的账本做的天衣无缝。
哪知道风满楼看来,却全部是漏洞。
首先,这物料问题就很严重。沙石,土方等,有时候是三天用八十担,有时候是十天用一百担,有时候又是五天用一百担!
而且,没有用完的,都没有记录进账本,往来的账目到时清清楚楚,却没有对不上的,而且每一样的收据条款都对得上。钱维纶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账本,也只是表面上的。
这一天,风满楼找到了钱维纶,钱维纶正在自己办公的厢房里面喝茶!
“钱大人,本官有些事,不明白,这个账本的问题,能否解答一二!”风满楼问道。
钱维纶说道:“大人请问便是,下官一定知无不言!”
“好,本官问你,今年堤坝的河工问题,一共有多少工人,一天用多少方土石?”风满楼问道。
钱维纶说道:“有工人二十七,每天土石用四十担!”
每天四十担,二十七个工人,这效率也真够低的。而且按照这样的计算,后面工人有的劳累了,所用的土石,应该会越来越少,怎么又会越来越多?
这样的账本,也只有蒙骗那些专门核对的账房才有用,但是却并不合情理。
钱维纶无话可说!却听风满楼说道:“再则,那堤坝质量只差,简直就是豆腐渣,真要是这么多的土石,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问题?本官已经走访多次,了解到,修筑那样豆腐渣的堤坝,土石哪里需要这么多,三分之一都不到,这多出来的三分之二土石又到哪里去了?”
钱维纶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应对!
风满楼又问道:“那些工人,整天不分白天黑夜的干活,累死就直接埋在堤坝里面,现在大水一冲,便冲了这些骸骨出来,钱大人,又如何解释?”
面对风满楼一串串的问题,钱维纶没有办法解释。
风满楼接着说下去。原来,今年开工修筑堤坝的时候,钱维纶便从外地找了一个工头,这个工头不需要说,肯定和钱大人是老乡,因为钱大人经常和工头一起说些家乡话。
而那些苦力,一些是外地的工人,一些就是余杭街头的流浪汉,钱维纶将他们抓起来,送到工地上面去,因为工头克扣伙食,加上没有充足的休息,没日没夜的干活,有些人活活人死了,有些人甚至生病了,有些人只是骨折了,这些人,你们全部都埋到了堤坝上面,这样一来,又省下了不少工钱!
钱大人,你说说,这些省下的钱财,去了哪里?你需要人证,需要物证,本官随时可以给你找来!
钱维纶面对风满楼的质问,笑道:“风大人,从下暴雨那天起,下官就知道,这件事情根本捂不住,因此今日也打算和大人挑明了说。”
“大人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咱们衙门这些个官员们,肖章,胡微山,魏忠书,我钱维纶,大人应该也知道了,都是一丘之貉,不错,就是一丘之貉,虽然说得不好听,但确实如此!”钱维纶说道。
风满楼一愣,没有想到钱维纶会说这么多信息,开起来似乎别有收获。
却听钱维纶说道:“对于这些,钱某人一直耿耿于怀!每一年的河工,害死的人,可以说不计其数,下官也是经常半夜做梦被吓醒,梦见那些冤魂找下官索命!”
风满楼没有说话,等着钱维纶继续说下去。
钱维纶接着说道:“你知道咱们这些当官,在余杭都做了什么吗?这堤坝只是其中一项,还有每年粮食,赋税,都从中贪墨不少。本县实际人口户数,已经达到了一万户,但是上报朝廷的户数,却是八千户,中间隐没了两千户的赋税,全部落入了咱们的口袋。还有余杭的各种店铺,酒楼,妓院,甚至大通钱庄,都是咱们的!”
钱维纶说的话,信息量有点大,风满楼不敢插嘴,生怕打断他的话,却听钱维纶继续说道:“大人,你可知道,这是多大一笔财富?每年从中赚取的钱财,不下一百万贯,就算兑换成银子,也有八十多万两!”
“这么多的银子,你们花得完吗?”风满楼问道。
钱维纶笑道:“当然花不完!所以,就有一个账本,大家每人手上有一本分账本,但是,在咱们的太公手上,却是有一本总账本!你只要找到了总账本,一切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