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节校尉的治所正堂是处理公务之地,穿堂入室,后面才是宣节校尉的住所。
走到院落中最大的那间房前,李汉青没有敲门,径自推门而入,说道:“俞大哥,我将雷家侄儿领来了。”
“嗯!”
里头传出俞宏天的声音,轻轻答应一下。
雷行空跟在李汉青的身后,一入房门便看见俞宏天端坐房中,正对着灯光阅读一本书籍。
房间里布置非常简单,只有一个大书架、一张书桌、前后两把椅子和一个床榻,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李汉青又道:“俞大哥,若无他事,我先回去了。”
“去!”
俞宏天抬起头,挥了挥手,示意李汉青离开。
李汉青转过身,先拍拍雷行空的肩膀,又带些深意的笑了笑,这才转身走了。
雷行空见俞宏天低下头继续看书,由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
想了想,雷行空径自走上一步抱拳行礼,试探着道:“叔父,您近日可一切安好?”
俞宏天没应话儿,头也未抬一下,好像完全没听到雷行空说话儿。
一看这作态,雷行空哪还不明白,这位向来待己如同亲生儿子一般的叔父是生气了。
雷行空偷偷看了俞宏天一眼,一段时日不见,不知是否军务繁忙的缘故,俞宏天的双鬓又多出不少华发,不过他脸上轮廓分明,坚毅之气却依然如故,仍是一条雄赳赳的军中汉子。
生的是什么气儿呢?
雷行空回心想了想,不知自己如何惹恼了这位叔父。
那边俞宏天继续作态不理他,雷行空脑子极快一转,暗想:“可不能就这么僵着,得反其道而行,弄清他生的是什么气才行!”
打定主意,雷行空索性也不这么僵着了,重新站直身体,大大咧咧的走到书桌那边,拉出椅子径自坐下……屁股一边往椅子上靠,他还一边从书桌上的那一套茶具中拎起茶壶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喝起来。
“这小子……”
俞宏天虽然一直捧着书,可这时心思却完全不在书上,看着雷行空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儿,他真是气恼得有些牙根痒痒。
这一段时日,他算是为雷行空担尽了心。
之前因为雷行空要入郡军,他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找了几个好差事,想让雷行空从中随便挑一个下去历练,过个一年半载后,他就会想法将雷行空调回郡军大营,寻机会向上提拔,稳稳当当……
没曾想到这个小子,居然趁着他那几日事儿不在郡军大营,不知天高地厚的挑了个去狄北哨所的差事,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片苦心。
那日回到郡军大营,得悉此事后,俞宏天真是怒极攻心,把李汉青好一顿臭骂,直骂得李汉青这位出生入死追随他多年的好兄弟抬不起头,仍然难消心中雷霆。
随后,俞宏天怒气消退,却又忍不住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那狄北哨所可是出了名的危险苦寒之地,阿空那孩子如此鲁莽,去了那边万一出个好歹,他要如何去向在乡中守寡多年、并一门心思养育儿子的老嫂子交代?他百年之后又如何去面对那生前对己恩重如山的雷大哥?
心底着急担忧,却又苦无办法,这份心思一直煎熬着这军中汉子,他心中对雷行空,其实比亲生儿子更看得重,亲生儿子如果出事儿,他或许只是悲痛,可雷行空要是出了事,他除了悲痛,更多了一份愧疚,教他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