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一听,大喜过望,这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嘛,这次入楚本来对封赏不存太大幻想,因为楚国自是甚高,不一定就会给自己令尹的封号。苏秦哪里料到,原来楚国的令尹封号是来得最容易的。
他不由得感慨,人生途中不可测的事情本来就很多,往往以为容易的,实干起来却很难;而本以为不可能完成的事,坚持一下,却意外地顺利。然而,无论如何,畏葸不前,永无出路。
苏秦急忙从几案后出来,拜倒在几案之侧,行“避席伏”之礼,以示对楚王的敬意。言道:“微臣承蒙大王厚爱,诚惶诚恐,臣愿意为大王奔走诸侯,以报大王恩德。”
楚王哈哈大笑起来,亲自出席,搀扶起苏秦,说道:“爱卿免礼,寡人不日就举行拜封典礼,让你名正言顺、风风光光地得到楚国令尹的封号。”
楚王与苏秦君臣相谈甚欢,苏秦观察楚王熊商,见他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倨傲,但是细打起交道来,却发觉此人见识广博,行事很有分寸,在这个时代的君主中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明君。
随着两人谈话的深入,楚王也记挂起张仪先前入楚之后发生的蹊跷之事。楚王熊商对于自己的儿子芈槐当然是有所了解的,他未必全信令尹昭阳和太子芈槐的奏陈,但是法不责众,又不能因处罚他们太重而完全得罪了楚国的权贵们。
如果那样做,他的这个君位也恐怕难以保得住。自古君王看似权力集于一身,但又有谁知,君王如不懂得顺势而为,又有几人能得善终,而且暴毙之后,还得不到一个好的谥号,背上了千古骂名。
楚王为了避免在晚宴上发生意外,已经特意将太子芈槐排除在参加宴会的名单之外,深恐当场苏秦问起了张仪之事,太子芈槐露出了马脚。
可是,张仪又是一个避不开的话题,始终要面对,楚王熊商想:“莫不如乘着今日酒宴的欢快气氛,把话讲明了,以免此后苏秦见到张仪后再来找后账,那时岂不是更尴尬。”
楚王于是举起酒杯来,对苏秦说道:“今日寡人真是痛快,但是有一件事情又不得不讲。就是苏丞相的师弟张仪在我国的不幸遭遇。”
苏秦原本也憋在胸中,一直想问起楚王的,闻听他首先提了出来,不由得凝神来听。
楚王接着说道:“那日在消夏之宴上,我那不孝的太子芈槐喝了些酒,冲动地指斥张仪勾引太子妃,又指责他偷窃玉璧,其实都是误会而已。”
楚王说着,又狠狠地瞪了左侧坐着的昭阳一眼,转而又说道:“我的这个令尹昭阳也不深究原委,下令责打张仪。后来张仪就不知所踪,据景池大夫说,他身体已养好了,正住在楚国的乡下。”
楚王长叹一声,痛心疾首地说:“寡人没能照顾好你的师弟,让他在楚国受委屈了,十分过意不去。如果你能再见到张仪,请一定转达寡人的歉意和诚意,寡人真心希望他留在楚国为官。”
楚王熊商一番稍显屈尊的话语,将苏秦听得很是感动,他觉得楚王能有如此的胸怀,放下一个王者的尊严,为张仪的事情而赔礼道歉,真是不容易,他打心里就倾向于不去找楚国后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