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稹却没有那个好心情,他原本是要看苏秦笑话的,因此才在楚王熊槐的授意之下,把张仪当作副使,共同出席今晚的宴会。
陈稹知道张仪与苏秦反目的事,他抱着看两位师兄弟内部相争的态度。
陈稹哪里想到自己的兄长陈需在这个过程中却接连地受气,以兄长年老的身体,经过这场折磨,还不得大受损害。
所谓亲不间疏,陈稹不禁后悔带着张仪前来,因此改变了支持张仪的态度,向他摆了摆手,脑袋歪向了另外一侧。
这些情形都被苏秦看在眼里,他感觉好像陈稹并不知道张仪和赵容等人的密谋,胸中更有数了。
张仪在陈稹那里碰了壁,微微笑了一下,掩饰着一丝尴尬。他把白璧还给了江何,说道:“我只能鉴定到这个地步,至于你们怎么做,与我无关。”
他还是要撇清一下自己的关系,这句撇清的话在他人听来,好像十分正常,但是在苏秦听来,却格外地刺耳。
苏秦认定张仪是参与了这场卑鄙的阴谋,到此时,苏秦对于师弟张仪渐渐地涌起了难以抑制的仇怨,两人之间由亲密走向了疏远,如今更是已形同水火。他瞟了张仪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江何娶过来白璧,回到了苏秦的面前,站定之后,辣气壮地对苏秦说道:“苏丞相要我找局外人鉴定宝物,现在已经有了结果,宝物是千真万确,你该无话可说了吧。”
苏秦哈哈一笑,回道:“宝物虽然是真的,但我却仍有话要讲。我们赵国太子是君位继承人,他的安危关系到赵国的国运和局势,不可大意。为了防止意外,我们还要搜一搜你的身,去除你身上的兵刃,然后方能靠近太子。”
苏秦这句话一出,堂上很多人都大吃一惊,因为苏秦此举无疑是把‘堂堂’魏国的使者,当作刺客一般来防备,在这个本该友好的气氛中,这么充满敌意的行为,无疑会引发一场外交上的冲突。
果然江何脸上显出了悲愤,他说道:“你们这是故意刁难我,我们魏国也是当今的大国,有自己的尊严,凭什么心怀好意,却遭到你们赵国人百般羞辱?我可以保证我自己的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兵刃,但是如果让你们搜身,我却决计难以从命。”
宴会堂上此时人语喧哗,大家都品头论足,纷乱一团。苏秦反问江何道:“如果你仅是要献给我国太子一双白璧,清清白白的,何必在乎这么一点小节?搜身不过是要还你清白而已,我们赵国本没有你想象中的恶意。”
江何此时却扑通一下又向着太子方向跪倒,喊道:“尊贵的赵国太子殿下,末将一再遭遇贵国丞相苏秦的刁难,好事眼看要变成坏事,叫我回去怎么对魏王讲这个过程?太子殿下要为我做主啊!”
太子赵雍站在护卫校卒的后面,伸出半个头来,着急地替魏国使者说话:“苏丞相,不要太为难来人,你尽管放他过来就是了。我都不怕,何须你来多事。”
太子赵雍对苏秦的态度显得很不客气了,连连埋怨苏秦多事,他是属于不明就里,所以不知深浅。苏秦早已料定了太子的态度,他无动于衷。
然而,太子的态度却给了宗正赵容以凭借,他装作特别生气,愤愤然站起身来,走到了苏秦和江何的身边,说道:“苏丞相,你也忒无礼了。老夫觉得你一再多事,已经属于无理取闹了。连太子都反感你,你自己怎么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苏秦冷眼看着赵容,心想:“这赵容终于按捺不住,跳了出来。好啊,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让你们藏身不住,咱们也好来个当面清算。”
苏秦也不客气地回答赵容:“赵宗正屡次跳将出来,难道你也是和这件事有关联不成?我搜身魏宁,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问心无愧。”
赵容被苏秦的暗讽给惊得脸色一变,他很快稳住了心神,回敬道:“我是今天宴会的主人,当然要维持宴会的场面,而你苏丞相是今晚的客人,却再三地发号施令于我的府上,还真不把自己当做是‘外人’。”
赵容暗示苏秦虽贵为赵国丞相,不过是一个外姓的旁人,苏秦这种话听了何止百遍,早已充耳不闻。
他反击道:“你赵宗正所谓的‘外人’,当下正是赵国的丞相,这赵国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当然有权干预,难道这不正是丞相应该有的担当吗?况且没有我苏秦提议的合纵大会,诸侯使臣怎么会聚集于你赵宗正的府上,你这个主人能当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