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翼紧紧跟随常胜号的四条舰船随着主帅的座舰做出了整齐一致的动作,作为练习舰队的主力舰,这些伏波级舰船同张小虎的三头虎号属于一个级别的船只,随着一个完美的左满舵转向动作,五条军舰如臂使指,在海面上画了一个半圆弧,将船只停泊在三头虎号的身后。
随着练习舰队统领楚天雷的一声令下,站在桅杆横杆上的信号兵们挥动着手中巨大的红色军旗,站在各自军舰舰桥上的舰长们,见到这奇怪的命令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吩咐着身旁的枪炮官,“全舰注意,各炮装填,发射礼炮!”
这道令人觉得奇特无比的命令被一道道传音效果良好的黄铜传声筒将命令清晰的传递到炮甲板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尽管对于这奇怪的命令很是不解,但是严酷的军纪令炮手们不敢有丝毫违背质疑的想法。
在二百余门大炮隆隆的炮声中,张小虎被两名执法处的执法按倒在常胜号的甲板上,“跪下!”
此时此刻,海面上的战斗已经结束,荷兰东印度公司舰队几乎被全歼,那些从尼德兰踏过万里海洋来到东方的要么沉入了海底,变成海洋生物的家园,为日后的考古工作者提供资料和信息,要么就是在桅杆上竖起了白旗。海面上飘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附近的龙虎狮象四个岛屿和兄弟屿,岛上的居民听到炮声停止悄悄的掌起灯火看看情形如何,有那胆子大的,甚至是举着火把到岸边去打捞捡拾被海浪送到岸边的各类物品。
方圆百余里的海面上一片狼藉,虽然南中军接受了几条荷兰战船的投降,但是仍旧有许多人抱着破船板在水中载沉载浮的奋力挣扎。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下达,南中军水师开始集结,停火,从南澳岛方向赶来的大福船开始清点接收被俘船只、打捞海上的幸存者,检点缴获的武器财物。
几条横帆船围着几座岛屿不住的高声喊话,通知岛上的居民,一旦发现红毛夷人和落水逃生之人,一定要送到南中军舰队处,“每夷人一名,给银两元,布一匹。我南中军水师成员加倍。有身份不明者亦是给银两元,布一匹。”
“张大人,出征之时,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可还记得?”
在常胜号的甲板上,守汉眼睛平视着海面,看着往来穿梭的船只高高悬挂着电石灯,在海面上搜寻着落水者。
“这个,。。。。。”
听着守汉很平静的口气,张小虎知道这会篓子捅大了。
“不记得了?那好,军政司,把作战文书给张大人念念,帮他回忆一下。”
在舰首按照级别落座的十几位炮舰舰长听到这话,一个个在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左翼游击舰队之任务为牵制、阻止郑芝龙所部水师冲进我军围歼刘香所部之战场,遇有荷兰人舰队,务必阻止二敌汇合,尽量牵制之。”
“对逆夷之旗舰密德堡号。不得击沉,不得俘获,逆夷之伪台湾总督普特曼斯者,不得打死,不得活捉。”
军政司抑扬顿挫的读着给左翼游击舰队的作战文书,每一句每一字仿佛都是一个个大船钉,在舰长们心中将张小虎一步步的钉死。
有那舰长偷眼向海面上望去,来来往往的南中军水师船只似乎忘记了密德堡号的存在,将向南方的航线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面对着这样奇特而诡异的情景,密德堡号上的人们竟然是恍然不知所措,起先是试探着向着缺口方向缓缓移动,见没有任何人做出任何反应,便高高扯起风帆飞也似的向着澎湖、马公的方向逃去。
堪堪逃出了包围圈,后面便有两艘横帆船不远不近的跟来,也不开炮,也不喊杀,只管在密德堡号的两侧紧紧跟随。
“不知道主公这是何意?居然让两艘快船去当解差不成?”
“这是唱的哪一出?怎么感觉像是华容道啊?可这红毛夷又不是曹cāo,也没有在主公面前哭哭啼啼的唱上半天,‘一十八骑残兵败将’什么的,为什么就这样放走了?”
那边张小虎已经开始为自己辩解了。
“是!给我的任务是牵制敌人,可是牵制并不是不能向敌军船只开炮!我对敌军发起了攻击,他们的船只不禁打,被我们击沉、俘获,这难道也有错了?!”
张小虎的话颇为有几分道理,让军官们听了不住的点头。是的,战场上,炮声一旦响起,那就不是军令能够控制得了的了。
“那四条夹板船被击沉俘获,我可曾说是你的不是?我说的是你为何要对这条密德堡号痛下杀手?是不是怀疑你个弑父**的兄长在这条船上,试图国仇家恨一起解决了?”
守汉的质问句句字字都是诛心之说,每一个字都如同大锤子一样敲打的张小虎低头不语。还好,守汉给他留下了些情面,没有说他惦记着密德堡号上的财货,只是说他基于为父亲报仇的心理才这么做。
“先行收押!回到顺化之后再行处置!”
几名执法将垂头丧气的张小虎押到了常胜号的船舱之中监禁自不必说。
当晚,船队便在龙虎等岛屿附近抛锚,将这里做为暂时的锚地和港湾。
整个岛屿群变得沸腾起来,到处是点起的灯火,食物的香气在海面上随着海浪弥漫着,军官和士兵们都在各自的餐桌上享受残酷的战斗之后丰盛的晚餐,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几个亲兵的陪护下来到了执法处的临时监牢前。
“见过大小姐!”
被监禁在此的张小虎见小华梅带着亲兵拎着食盒前来,便知道自己死不了了。否则,这位守汉的宝贝女儿,一个十岁的女孩儿,怎么会到监牢中给一个死囚送饭?
“张叔叔,今晚全军都在加菜,阿爹让我送点吃食来给你。顺便有点别的东西让我交给你。”
一名亲兵从手中拎着的包裹中取出一本书函,放到张小虎身后的床铺上。“阿爹的意思,让我告诉你,这些日子好好的读读这套三国演义,他回到顺化之后要考校你几个问题,答得好了,便是死罪免去,只论战功。”
听到要自己读书,张小虎不由得咧了咧嘴,脸上满是苦笑。“大小姐,这个可是有点为难我了。”
“没关系,你自己读不下来,可以让人念给你听。我听阿爹的意思,就是要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让关二爷去华容道?明明知道关二爷去了,肯定要把曹cāo放走,那为什么一辈子算无遗策的诸葛亮还让关二爷去守华容道?”
“您在读书的时候,也顺便想想为什么阿爹当日下了那样的命令,对于红毛夷的首领普特斯曼不能打死不能活捉?他区区的一个红毛夷,为什么值得我阿爹如此看重?”
“阿爹说了,想明白了,在整个水师舰长一级的军官面前念一次伏辩,告诉大家我错了,我错在哪里了,从此一定服从命令听指挥,认清局部和整体的关系,切莫贪功冒进。”
“做到这些,阿爹让你率队去巴达维亚,收拾那里的荷兰人,顺便打扫一下爪哇诸岛上的那群猴子。阿爹说,当年在吕宋时,你对付猴子可有办法了!”
出了用龙王庙临时改建的牢房,走出一段距离,一名亲兵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低声的向小华梅不解的问道:“大小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张大人,主公的意思是要让普特斯曼那厮在大员为我们开路?反倒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这个啊?我告诉你,其实我也不知道!”
夜色中岛上的山路上留下了小华梅的笑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