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城外,凝碧山庄……
云州四季如春,此时正是百花争艳之时。
云州多山,凝碧山庄依山而建,背后峰峦灵秀,山下涧谷幽奇。高崖处一道飞瀑,宛如仙女飞天时卷起的一条白色飘带,从九天之上蜿蜒飘落,汇成一道清溪。这依山而建的庄园,宛如神仙居所,洞天福地,景色秀丽异常。
山庄后山,一池深幽的寒潭之旁,有着一株大楠树,高只数丈,树身却粗有一丈五、六尺,横枝仰桠,绿荫加盖,遮蔽了好大一片地方。树后山崖竖立如壁,藤萝披拂,许多不知名的奇花,生长上面绿苔痕中,颇为趣致。在山崖石壁上,陪隐现出“凝碧”两个青色的方丈大字。
崖下,树旁,潭边……
一只七彩雀落在一座灰色的石头上,轻梳彩羽……
大石头却忽然一动,吓得雀儿飞身而起,落在大楠树的枝头,嘤嘤脆鸣,仿佛还在奇怪,怎么石头还会动呢?
呵呵呵……
石头倏然传出一阵苍老的轻笑声,略微转动,原来那尊灰石竟是一个身披蓑衣、独钓溪边的垂垂老叟,刚刚七彩雀落的地方,正是老叟的肩膀。
蓑衣老叟将手中鱼竿提了起来,看了看鱼钩,无奈笑道:“你这小雀儿,弄得我好痒,无故放跑了差点上钩的鱼儿,你可知道这溪中的银鳞鱼可是世上难得的美味,我老人家好不容易诱得他上钩,却被你这小雀儿弄得功败垂成……你赔我鱼来——”
枝头的小雀儿歪着小脑袋,根本不理解树底下的老头在嘀咕什么,叽叽咋咋地鸣叫个不停。
噗嗤——
旁边传来一声娇笑……
蓑衣老叟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头收拾鱼竿,叹道:“唉,又一个调皮的小雀儿来捣蛋了,看来我老人家这顿银鳞宴算是没指望了……”
大楠树后,立即钻出来一个漂亮的小丫头出来,肌肤粉嫩如雪,眉宇如画,明眸皓齿,顶多十岁出头,身着连衣长裙,打扮得一副小淑女模样,只是此时裙子被提到了腰上,光着脚丫,连着里面的裘裤,统统沾满了泥巴。此时这小丫头撅着粉嫩的小嘴,不依道:“韩爷爷最讨厌了,明明是自己没本事,却来怪罪人家……”
蓑衣老叟听罢,忍不住抚须哈哈大笑。
“丫头,不得无礼……”远处又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
小丫头猛地一吐舌头,冲着老叟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地窜进了来时的草丛中。
“这个丫头——”一个面容方正、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无奈叹道:“小女管教无方,让师尊看笑话了……”
如果这里有熟悉云州武林的人物存在,当认得这中年男子便是这“凝碧山庄”的庄主严景书。他是云州富甲一方的大商贾,同时也是难得的武林高手,只是这严景书向来内敛,做人低调,从来不参与云州武林中的事务,也不喜热闹,居家迁来这靖南城郊外,独享清幽,与世无争。云州武林虽然人人都听说过这个严庄主,但见识过真人,却寥寥无几,更勿论其真实来历了。
“无妨无妨,这小丫头天真烂漫,很有意思……”韩姓老叟将身上蓑衣随意丢在一旁,起身说道。
那老者坐着之时,尚无奇特之处,可一旦站起身来,形象竟然威猛之极。灰白的头发梳得极为整齐,在头上随意扎了一条头巾,一缕长须飘洒于胸前……
此处只有这师徒二人,老叟语气忽地严肃起来,沉声问道:“怎么?鱼儿咬钩了?”
严景书眼中精芒一闪,说道:“崇玄虎动手了……三司本地的势力,差不多赔光了……”
威猛老者恼怒地打断了严景书的话语,冷冷讽刺道:“别提那些废物……三司云州的细作,都他娘的废物,三十年连个像样的情报都弄不到,对手还是崇玄虎这样的莽夫……留他们何用?借此机会,正好死个干净,免得看着闹心——”
威猛老者说道气处,当真是咬牙切齿,足足静了半天不再说话,最终老叟还是幽幽一叹,说道:“罢了,你不用替他们担心。其实这次即便他们被俘虏了,也有机会留下一命,只是日后休想再为朝廷做事。一个发配边疆,便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
威猛老者幽然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难为你在这里受苦三十年了……这次事情结束后,便随我一同回洛都吧……”
严景书情绪一阵激动,慌忙拜谢道:“谢师尊栽培……”
威猛老者回身看着碧波沉沉的深潭,喃喃说道:“郑展堂那厮常在我耳边叨咕,他说要钓大鱼,就要耐得住寂寞,就要耗得起时间……咱们这一耗,足足三十年,人生有几个三十年啊……今日大鱼终是咬钩了,但就这一条烂鱼,也值得我们耗费三十年?”
威猛老者衣袖猛地一挥,一道淡青色的掌印轰然砸落水面,只是潭面竟然诡异的一丝波纹都没有兴起,仿佛只是一阵微风吹过,片刻之后,水面上银光一现,无数三指宽的银色小鱼便浮了上来。
严景书面色凛然,这银鳞鱼只生活在寒水之中,向来在水面五米以下的深度生存,师父这一掌,至刚至猛,竟然能够将如此深度的银鳞鱼震死,功力非凡。
老者抚须狂笑:“这样才够一顿银鳞宴嘛……哈哈哈……”接着笑容猛地一滞,慌张地喊道:“快快快,景书快快命人将银鳞鱼打捞上来,这鱼只有活着的时候才好吃,再耽搁这些鱼就要跑了……”
咦?死鱼还能跑?
严景书一时大为惊诧。
难,难道……
慌忙探寻之间,混身剧震,中年男子慌忙拜倒,颤声恭贺:“恭贺师尊修为大进……”
严景书身为老叟之徒,当然知道师门的内功向来至刚至阳,威猛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