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结伴上了路,只是换成了马车,速度也快起来了。马车很大,几个人在里面也不觉拥挤,正是暮春初夏,出游的好时节。
车里气氛却大为古怪,本该是一副久别重逢,嘘寒问暖的场景。再不济,饶是这风和日丽,也该是有说有笑,一路欢声。但车内出奇的安静,两个小孩就在那儿看着两个老头在吹胡子瞪眼,谁也不搭理谁。
这俩老头三年不见虽然想念,但两人都是驴脾气,一碰面就是火花四溅,甫一见面就成这副老样子,便在刚才他们要雇辆马车,两人便为谁出钱这事争了半天,争执不下,末了还是因天色不早,两人才各退一步,平摊了这钱。否则,只怕这两人非要再吵闹一番,方才那旁若无人,俨然就与问天和紫苓吵架的情境一般。 . .
车走了一路,路上稍有颠簸,两个小家伙在一连串的哈欠后也终于睡着了。算无遗和孙罗书听到两个小家伙的鼾声,对视一眼,都不由爱怜抚摸着他们。小孩子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魔力,让你又爱又恨,闹腾的时候让你焦头烂额;静下来睡着时却又是天真乖巧的可爱模样。
算无遗叹了口气:“一晃都已经都已经了找了三年了。这两个小家伙都这么大了。当年我走的时候他们才这么大。”他用手比划了一番。
“是啊,你一走就是三年半,锦萝还是躲着你啊!真是孽缘!昨天通过‘睚眦令’的感应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孙罗书见他有些唏嘘,便转开话题:“当初我们也是在参加完‘百家争鸣’大会,在回来的路上捡到这两个小家伙。那时才这么大,你掐指推算却算不出他们的命运,只怕与你我有缘,否则如何能阻挡你的‘阴阳五行算天术’。当即便决定收养,这一晃就是十三年啊。” . .
“是啊,后来在路上遇到墨家的公孙老鬼嘲笑,说我们总算找到徒弟了。”算无遗想起了一些不痛快的往事,不由一阵好气,抚摸了小家伙的头,看了看车窗外不停后退的风景恨恨道:“他墨家广招门徒,注重发展,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我看他野心太大,只怕”说到此处,两人都叹了口气,算无遗又接着道:“若非我们遵循祖宗遗训,如今的声势又岂会弱于旁人?”
“你还是这般好强,我们兵家和阴阳家的神通太过神鬼莫测,要是不挑好传人那又将为祸百姓啊。当年诸葛祖师身兼兵家与阴阳家两派衣钵,隐居南阳耕读。可与他同门的兵家和阴阳家的师兄弟们都违背祖训,谋划天下,各自相争,纷战不休。他看在眼里,却不愿对同门出手。直到后来,刘备三顾茅庐,恳请他出山才构成了三国鼎立的局面,百姓才得以安养生息。”孙罗书越说越是神往,似乎如说他自己一般。
“诸葛祖师当年多么潇洒,集兵家、阴阳家两家之长,硬是叫‘儒庭’的那帮酸书生无话可说。只是可惜他太仁慈了,顾念同门情谊,对那些祖师们太过手软了。”算无遗竟有些不满道。
“前辈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妄加指责的,但他老人家留下的‘一脉单传’的遗训却是深谋远虑,功在千秋。我们两家实为一家,只是历代还是各自单传传,互有克制,以免再出现当年曹操、周瑜等人的三国之乱,实是祖师爷的明断啊!”孙罗书倒是很崇拜诸葛孔明。…,
“这倒也是!”算无遗说罢与孙罗书相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笑一半又各自捂住嘴,怕吵醒两个小家伙。
一会儿车里又响起两人的对话,可听着听着怎么像是分赃似的。
“老大!我以后当你是老大,你就把紫苓让给我当徒弟好不好,就问天这个傻小子,《孙子兵法》到现在都没背全,你让我怎么传他兵家神通,就怕他学个十年都成不了气候。”
一阵哭嚎仿佛死了爹妈一样,孙罗书这声可真是撕心裂肺,若是被扬州城里的那帮茶客听到,恐怕会以为正在说一段悱恻缠绵的情爱故事。
“不行,愿赌服输,这可是祖师爷的选择。”
一阵得意之声,发自骨子里的开心;一声摧心断肠,却也只是浮于表面。
……
“哎哎快醒醒,两个小懒虫,到客栈了”
孙罗书拍了拍还在梦中的问天和紫苓,叫他们下车。
“嘤咛”
紫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
“师父,这是到哪里啦?”
“糖!我的糖”
问天突然叫了起来,一下子就醒了。
“你个兔崽子,睡觉都不忘了吃糖,你还说戒,我看是没指望了。”孙罗书敲了问天一下,一阵笑骂,接着道:“这就已经到扬州的最北面了,这里过去就是楚州地界了,赶紧下来,到客栈吃点东西,晚上还有事要做!”
“欧有好吃的咯……”
两个小家伙一听有吃的立时起了精神,跳下马车就直往店里冲。看着两人的背影,孙、算二人连连摇头。
饱饱大吃了一顿,出奇地,孙、算二人没有争执谁来付钱。几个人便聚在孙罗书的房间里,两个小家伙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算无遗面上含笑;孙罗书却板着个脸。这诡异的气氛持续了许久,终于孙罗书开口了,看着紫苓深吸了口气。
“紫苓,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叫我师父了。”
紫苓一听就懵了,本是年少,又是个急性子,瞬间急道:“师父,你不要我啦!别不要我别”
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扁起嘴便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