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此刻乃是心分二用,随着念诵《心经》,他的呼吸吐纳都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或急或缓。
灵气汹涌而来,汇入丹田炼化为真气,问天禁不住便要进入心静如水的状态,灵台一片空明。若是以前,问天一定会这般下去,真气便会自行涌入奇经八脉,温热舒畅。每次他都是在睡前修炼《心经》,尔后不知不觉地睡去,醒来神清气爽。但此刻,他却要运转心神,默默运起兵家功法,将丹田中真气再依兵家法门运行,助他冲破玄关。. .
问天实在是无知者无畏,佛门修行法门注重乃是自身的蜕变,天地灵气的吐纳都与修炼者自身有关,同样的功法,不同的人修炼引动的天地灵气的量也是不同。而他的经脉都被凤儿以莫大神通拓宽,丹田气海都非一般人可比,所以他平日修炼兵家功法之时,只是觉的灵气吸收快了些,但功力看不出多少增长,只因他丹田真气甚少,引动不了那多少灵气。一旦练这佛家功法,便是立竿见影,引动这灵气便已如涓涓细流,纳入丹田之中,所化出真气十分可观。
本来本方大师传他这门神通,是为了能让问天能以佛门法门蕴养经脉,修炼暴虐的兵家杀气时能不受损伤。即便问天修炼出叉,也会有兵家之主孙罗书从旁指导,循循善诱。可惜本方大师毕竟不是佛祖,如何也不能未卜先知,岂能料到问天会这般离开孙罗书修炼,若是知道问天此刻这般异想天开,只怕饶是他多年参禅的心境也要颜色大变。. .
问天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晰地感受过修炼的神妙,心神引动着丹田内的真气,本来正要自行涌入经脉中的真气竟都稳固在丹田之中,稍稍一引,分出一丝流向手厥阴心包络经和手少阴心经,初时真气充斥,他未有半分吃力。劳宫、少府两穴也隐隐在这源源不绝的真气下居然有微不可查的松动,问天心中大喜,再也没有半分迟疑。
问天默诵《心经》,又强行运转起撒豆成兵,一时他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真气一行,隐隐是一片温润祥和,浩繁如潮,依撒豆成兵之法,真气霎时便狂暴如惊涛骇浪,直逼入手心两穴。但冲破玄关并非朝一夕就能成功,这本就是个水磨功夫。问天心焦气燥,想要一蹴而就本就有违法度,再以蛮力破之,岂是他想的那般简单。
“嘶”
洞中只听问天忽然倒吸一口凉气,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流下。只见他紧咬嘴唇,面容扭曲得已近狰狞,似乎在忍受莫大的痛苦。而实际上,他此刻却是有苦说不出。
随着兵家法门运转,祥和的佛家真气又化作暴虐的兵家真气,偏又像佛家真气那般开始蕴养经脉血肉,狂暴的真气一时竟在奇经八脉中肆虐起来。瞬间问天仿佛被千刀万剐一般,疼痛简直无可复加,问天只来得及吸了口凉气,随后问天便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一般,完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这感觉就像是被七八根铁链锁在烧红的铜柱上的炮烙之刑,问天几欲昏厥,偏又这佛门功法还在运转,灵台时刻清明,这分苦痛更是那么清晰。
真气在经脉中左冲右突,问天却连动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宛若这一切都发生在别人身上,问天多么希望这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可他连这样想的时间都没有。经脉中的真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浑厚,竟不见一丝颓势。问天整个人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心神都渐渐要涣散。…,
石洞中依旧是一声一声此起彼伏的凿石之声,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隅发生了什么。
再看盘膝坐在地上的问天,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而他的脸已经畸形了,半分也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了。他的右手臂上,本来白色的袖子现在居然殷红一片,虚放在腿上的右手上劳宫、少府两穴一丝丝向外渗血,鲜红的血液无声地展示着生命力,只是它在流逝。
“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吼叫忽然传来,像从被扼住的喉咙中挤出来地一般,问天终于能动了,想大吼一声来释放这恍若隔世间的痛苦,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一丝气力。经历这番痛苦后,感受着丹田、奇经八脉中空空如也的感觉,问天后悔不迭,甚至想要哭出来,却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噗!”
问天饱受折腾的身体终于倒了下了,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脖子上那颗黑色的珠子也随之从他领口滑出,偏好就在问天的阴影中,能看到一层莹润的光辉,光辉渐竟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须臾,这层光辉一闪一烁,问天紧锁的眉头便也舒展开来。约莫不过一盏茶后,光芒又缓缓纳入黑色的珠子里,无踪无迹,就像从未有过一般。
日影西斜,转眼已近西山。
“哎哟!”
问天揉揉额头,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方才在熟睡中翻身竟无巧不巧地撞在了石壁上,受痛惊醒。随着涣散的目光渐渐汇聚,思绪也清晰起来。
“哎呀!”
问天忽然想起先前那番苦痛,不禁惊呼一声。瞬间却又戛然而止,此刻他身体活动自如,哪有半分不适,不由一阵狐疑。但感觉到身上衣物未干传来的丝丝凉意,右臂衣袖上触目惊心的腥红的血渍,却让他确信了之前确实是真实的经历。回想起当时,在他便要崩溃,以为就要死去的那一刻,脑海中闪出了一个画面。不是紫苓,不是孙罗书,亦不是算无遗,却是那天徐州城外那女子凤儿。他连疑惑一下都来不及,意识便渐渐模糊。便在他弥留之际,那头一身洪荒气息的古朴的身影睚眦却忽然出现,竟一下就让他涣散的意识又清晰起来。只见睚眦好像发起了惊天之怒,问天只觉得暴虐的灵气都被它震慑住,几乎是一瞬间,奇经八脉中让他死去活来的真气轰然消失。
“难道他在我的手臂里?”
问天也不敢确信,但他当时分明感觉到,那些真气全都涌到右臂之中,连一丝都不剩。随后他的意识里,只见到睚眦似乎像是平息了怒火一般,又像吃了美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便俯身闭上眼睡了去。那满足的感觉是多么似曾相识,问天稍稍一想,却想起了那些酥糖,忍不住也舔了舔嘴唇。
问天握了握右拳,并未有任何不同,伸手扶在石壁上,也不见任何异状。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昨夜,那似梦非梦中奇怪的姿势,此刻却带给他强烈的感觉。看着自己的右臂,竟有了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忽然就想施展一番撒豆成兵,居然是急不可耐。
问天深吸口气,便默运起撒豆成兵的法门,右臂立时蒙上一层红光,双眼中射出慑人的红芒,右手虚探,感受着狂暴的兵家真气向劳宫、少府两穴涌去,引动着体外的天地灵气,一时肉眼可见的血红色灵气不住在掌心聚集流转。…,
冥冥中,问天感觉仿佛打破了一堵坚厚的壁垒,一下子豁然开朗,瞬间便和天地灵气产生感应。问天心中大喜过望,可体内真气渐入颓势,他不敢迟疑,一鼓作气,借势而发,这一下终于窥到“撒豆成兵”门径。
真气不断涌入,灵气不住收缩于手心,几乎眨眼之间,问天便觉得有些精疲力尽,知道这番已是极限,当下也不敢再运气。
默循法决,灵气包裹真气,终于化作一颗豆。问天没有顾得上端详,便迅速曲指弹出。这一串动作他早已谙熟,曾经不止一次,他都这么演练过,想象着自己施展着撒豆成兵和传说中凌空御剑的绝世高手对练。
那豆飞出,见风化作一个半人高的武士模样,竟像是仙家法术一般,问天稍一看,只见武士十分虚幻,全身裹在红色的灵气之中,去势不减,问天微一分神,分明感觉好像自己正向前飞去一般,这般突兀,他是下了一跳。
“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问天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敢置信。
此时,山洞内的凿石之声都已止息。而问天在的侧洞洞口已经堆满了人,嘈杂的声音一下让问天有些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