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中,太后今日一身绛紫色宫装,高坐在最上首的软榻上,枯槁的脸上带着几分满足之色,目光一直在她身旁的女子以及下首那炫纹锦袍的男子身上流转,越看越满意,眉目间的笑意愈发真切起来。
叶凌汐像是没有感觉到太后的目光似的,垂首陪坐在她身旁,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喜怒情绪。
至于下首,右边坐着的是一身雪白貂裘的男子,他面目俊朗,年岁看上去二十五六的样子,透着几分处事淡然。他眉目含笑,从容温然,端着茶盏,悠然品茶。
而左下首的黑色炫纹四爪蟒袍的男子,目光平视着前方,好似一切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太后看了叶凌汐与秦景渊一眼,以前没有好好看过这两个孩子,现在倒是觉得这两个孩子不单是样貌,还是品性,皆是般配至极。如今倾儿不在,叶元衡又是个糊涂的,她再不替汐儿计量一二,等她去了汐儿可如何是好。
“汐儿,你六表哥常年在外打仗,不在京中,所以你见的少。哀家本来还担心你们生疏,倒是不想从前的时候你们竟然认识,如此甚好!”太后忽然冲着叶凌汐笑着说道。
叶凌汐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幼时承蒙景王殿下庇佑,汐儿心中感激不尽,说来几位表哥都对汐儿极好,就好像晋王殿下,时常给汐儿送些礼物,费了不少心思呢。”
这话一出,太后脸上的笑容跟着僵了僵,随即,她拉过叶凌汐的手,责备说道:“你这孩子,倒是客气了,他们是你的表哥,自然该是对你好,一些礼物算什么,改日哀家库房里面的东西随你挑,你都搬回去也无妨。”说着她看了下方的秦景渊一眼,笑着说道,“别看你六表哥不说话,他这人心地最是宽仁,日后啊……”
叶凌汐眼皮一跳,看了太后一眼,目光忽的落到了下方那黑色锦袍的男子身上,他似有所感,也抬起头来看着她,只是那双墨玉般的眸中波澜不起,竟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她不觉皱了皱眉,太后这个媒做的还真会让她措手不及。
“司南先生素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倒是没想到这次能在这莅阳城见到你,真是明瑜的荣幸。”坐在太后另一边的傅明瑜忽然开口说道。
司南珏放下茶盏,看着傅明瑜笑着说道:“其实也是巧合,珏刚刚到这莅阳城,就听闻太后重病,于是揭了皇榜,所以才有幸见到郡主,说来是珏的荣幸才是。”
“司南先生谦虚了,当今天下谁人不知道,论起医术当属药王谷最盛,而司南先生是药王谷传人,受万人敬仰神医,岂是明瑜一介粗鄙女子能够比拟。”傅明瑜笑着说道,像是没有感觉到身旁太后那不悦的目光。
明瑜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竟然敢打断她的话,太后看了身旁叶凌汐一眼,再看一脸淡漠的秦景渊,这两人怎么没有半分青梅竹马的情谊,是因为太久没见生疏了?这样说来,是她操之过急了?!
司南珏轻笑,“郡主才是谦虚了,当今天下谁人不知道南疆之主傅明瑜巾帼不让须眉,兵法娴熟,用兵如神,谁说女子不如男,生女当如傅明瑜。这句话在南疆可是传唱已久了呢。”
傅明瑜看了司南珏一眼,这司南神医嘴角倒是凌厉,不过,能被太后私下召见的,还能在这种情况下被找来作陪,怕是不止医术厉害吧。她心头冷笑,准备说话。
“二位这样互相恭维来,恭维去,倒是叫我们其他人如何自处?”叶凌汐忽而打断了傅明瑜的话,她看着她说道,“姐姐是南疆之主,受人夸赞几句又如何,毕竟这些年守卫南疆的可是姐姐。不过,这里更该称赞的该是景王殿下,景王殿下这些年来征战四方,替东华开疆辟土,守卫边疆安宁,是东华当之无愧的战神。”
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到了一直沉默的秦景渊身上,当今天下曾有言者这般形容,楚家灭,东华衰,景王起,东华昌。没了楚家庇护的东华在外敌的环伺下,风雨飘摇。但是随着景王的崛起,东华新一代的战神降临,东华依旧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强国。
秦景渊抬眼,看着对面神色温然的女子,她清秀的面容上笑意浅浅,可是那双凤眼却深邃不见底,他忽的垂眸,淡漠说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无甚功劳可表。”
司南珏看了秦景渊一眼,微微一笑,“看来咱们这里还是景王殿下最是谦虚,前不久殿下大败戎狄,大胜而归,声势浩大,如今其余三国谁人敢对东华有半分企图,这也能说不是功劳?不过,所谓名师出高徒,什么样的师傅教导出什么样的弟子,殿下的品性与令师可是颇为相似。”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中瞬间安静了下来,透着几分诡异。
傅明瑜看了司南珏一眼,他难道不知道秦景渊的师傅是谁吗?!说这话就不怕得罪了秦景渊?!
倒是叶凌汐的目光一直盯着秦景渊,他面上自始至终淡淡的,刚毅俊美的脸上不见任何情绪的起伏,看来他是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嘲讽了。她心头忽的冷笑,如此欺师灭祖之人,也配与父亲相似?!父亲的秉性,岂是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人能够传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