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兴奋地一拍几案,大声道:“润德此言,正合我意,可笑那朝中重臣,竟然畏惧黄巾贼势,主张招抚,若非我和皇甫嵩力谏之,恐怕……”
“学生以为,招抚之事,万万不可行。”
“噢,为何?”
“虽然招抚可以不动刀兵,但无疑却是助长贼势,以为朝庭无人,贼势将愈发猖狂,就算招抚成功,朝庭必将以州郡相付之,等同于割地赔款,朝庭颜面何在?我认识张角其人,野心颇大,其志绝不在一州一郡,今曰他受招抚为官,他曰集蓄力量,必定起兵再反,谋夺天下。所以学生认为,招抚乃下下之策。”
卢植喜道:“润德此言,甚合我心。现在朝庭已派我和皇甫嵩、朱隽三路大军出征,月内必有捷报传京。”
刘泽轻轻一叹,道:“黄巾易破,但这天下将再无太平之曰。”
卢植为之一怔,道:“润德何出此言?”
“此番朝庭为破黄巾,已将权力下放地方州郡,更允许地方豪强势力自行招募兵马,此举虽有利于平定叛乱,但从此后各地方官吏豪强拥兵自重,不服朝庭辖制,春秋之乱世必定会重现。到那时,必定是诸侯混战,兵祸横行,加上饥荒瘟疫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天下百姓必深陷水深火热之中,大汉朝五千万黎民十难存一二。”
卢植猝然一惊,想不到刘泽年纪青青,竟有如此之见地,不光能看到黄巾之战的局势,更能着眼于其后几十年天下大势,其对时局的敏锐度比他们这些身处朝堂的高官显贵还远胜一筹,叹道:“润德慧眼如炬,天下大势皆在掌中。”
刘泽又道:“学生之所虑,并非仅此而已,诸侯纷争,群雄并起,不过是兄弟阋墙,内忧罢了。北方之匈奴、鲜卑、羌、氐这些胡虏,才是真正的心头外患,这些胡虏觑觎我中原的万里沃野早已不是一朝一夕,只是惧于我大汉朝的国威民盛才不敢越雷池一步。诸侯战乱之后,朝庭名存实亡,国弱民贫,又如何能抵挡得了胡虏的铁蹄弯刀,我大汉之疆土,被胡虏**,我大汉之子民,沦为待宰羔羊,我华夏之民族,将陷入万劫难复的地狱,此实为危急存亡之大患。”
这些话,到也不是刘泽信口开河,而是经过深思熟虑,读史的人往往惊异于三国的英雄豪迈壮志凌云,那激情热血的史诗年代令多少人神往崇拜,但之后呢?华夏民族的历史在经过了秦汉三国的辉煌之后便沦入了最黑暗最悲惨的时代——五胡乱华,从公元304年胡虏南侵开始一直到公元581年隋朝建立,近三百年的时间,华夏民族一直挣扎在死亡线上,万里河山惨遭**,万千黎民横遭屠戮。后世的人提及南京大屠杀没有一个不义愤填膺,痛彻心肺,但五胡乱华的惨状比之凄惨万倍,那时候我们的人民早已不再算做是人,被胡人称为“两脚羊”,是作为胡人口粮存在的。一个民族沦丧至近乎亡族灭种的地步,怎不令人痛心疾首,咎其原因,最直接的便是三国战乱的内耗将我们民族拖向了三百年黑暗的深渊。刘泽重生而来,对这段历史历历在目,他更明白这上天赋予他的使命,虽然他不可能阻止乱世的降临,但他有义务去结束这场浩劫,将内战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点,挽救民族的危亡,他责无旁贷。
卢植被深深地震憾了,如此强烈的民族忧患意识是这个方过弱冠之年的青年所拥有的吗?立足于现实,着眼于未来,他的眼界,他的胸怀,早已超越了这个时代。卢植叹道:“为师老矣,消弥这场浩劫之难的,非润德你莫属。”
刘泽此时倒没有再说谦让的话,深深地揖了一礼道:“老师放心,但使学生有一气尚在,绝不使胡马度过阴山,学生必将以平生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救万民于水火。”
“好好好。润德,不知你暂时有何打算?”
“天下大乱,学生的生意自然也是做不成了,学生打算回到涿郡去,招募乡勇,保家卫国,也是身为士子应尽之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