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是为哪般?”王承恩并不接木盘,正色的道,“咱家虽然也会收人钱财,给人行个方便。但是象大人这种为国谋利的忠臣良将,咱家从来是不收分毫的!”
卢象升还待再劝,但是王承恩却是尖声说道,“大人如此可是看轻了咱家?咱家看重的是大人的品行,但大人却是如此轻视咱家么?”
虽然王承恩语气已经不再客气,但是卢象升见他表情不似作伪,也是肃然起敬!大明已经立国了近三百年,见惯了官员们横征暴敛,巧立名目收取贿赂,再见到能够如此行事的大太监不能不令他敬佩。
“公公高义,象升拜服!再拿这些肮脏之物于公公面前,实是有辱,拿下去!公公,今日不若留在寒舍用饭,象升愿与公公把酒言欢!”卢象升此刻对于王承恩也是印象良好,十分恳切的说道。
“宫中锁事诸多,实在不便久留。旨意已经送至,咱家也该回去服侍皇上了。”王承恩叹了口气,他也想留下来与卢象升一会,省得与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打交道,但是大明国势愈走愈难,崇祯皇帝也是越来越难伺候,诸多事情还需要他来替崇祯分担。
“公公,不知下官可否入宫面辞?”卢象升沉吟了一下,期待的望着王承恩。
“大人见谅,陛下曾有言,军情紧急。大人当急速前往湖广,圣上期待早日收到大人的捷报!”王承恩黯然的道,他明知卢象升肯定会再说一些皇上不太喜欢的话,上次劝皇上善待小民之事已经让皇上心中不喜,这次若是再次顶撞皇上,那可就是前途未圤了。
卢象升默然不语的将王承恩送出府,一个人静静的坐于房中不语。虽然目前自己已经镇守一地,勉强可以称的上封疆大吏了。但是责任却也是随之变的更加的大了,大明如今的局势也是让他分外的忧虑。
如今的流寇之所以剿之不尽,在见惯了民间疾苦的卢象升有着自己的理解,可惜却不被皇上所接纳。
这些流寇若将他们比喻为洪流是最恰当不过的,而大批官军则是坚不可摧的磐石,当洪流还不能一举将磐石冲走之前。撞上去,自然是四分五裂的下场,他们便是这四分五裂的小小浪花,只要四散则逃,避得一时风头。
当磐石离去之后,再一次聚集而来,便又是成为一条洪流!虽然他们会有所损失,但是只要骨干力量不损失过巨,那么自然有天灾人祸将这股洪流不断的加粗加大,直至到达洪流的巅峰,任何挡在他们前面的磐石全部都将被洪流直接淹没!
而治理这个洪流最好的办法便是疏导,将他们引入正常的河道之中,而不是处处围堵!大明此时的官吏便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磐石,而普通百姓则是一条条细小的小溪,原本流淌于各地。
在小溪已经渐渐被烈日晒的干涸之时,而地方官员却不是想办法加以维护,反而处处象磐石一般横在小溪上,将之堵于河床,然后贪婪的吸取已经不多的水份。
久而久之,小溪虽然细小,但是不断的流淌而来,就如同百姓的怨气一般,却是越积越高。当某一天磐石再也压制不住小溪的愤怒之时,遇到灭顶之灾也就是最为合理的下场了。而千百条愤怒的小溪汇合在一起,便成为可以摧毁一切的洪流!
而彻底剿灭流寇,单靠一力剿杀那是下策,为了剿杀流寇向全国加赋加税更是错上加错。你还没有剿平一路流寇,就有更多的百姓被逼反,这样的恶性循环足以把大明彻底葬送掉!
“大人!”正在卢象升忧虑牵挂之时,他的家丁顾显却是欢喜的跑了进来。
“何事大惊小怪!?”被打断了思路的卢象升明显有些不悦的道。
“大人,刚刚城中有八百里捷报,大同镇镇西卫又立新功!生擒贼首混十万、过天星、顺天王三人!阵斩九头龙!”顾显十分欢喜的冲了进来,快速的说道。
“唔!这几个贼首确实是有些名气,卫所兵居然也能剿匪了?”虽然只是几个稍有名气的流寇,但是卫所军居然也能战了,这让卢象升的兴趣一下子来了。
“是的!听说上次这个卫所还一口气砍了数百建奴的首级呢!当时可是轰传京师啊!难道大人不知?”顾显明显是只顾着自己说了,见卢象升还有些茫然,急忙将上次镇西卫送上来的数百颗经过检验的建奴首级之事说了一遍,更是将一张邸抄双手递给了卢象升。“唔?有点意思!”卢象升笑了笑,数百建奴首级,这可是泼天大功,可是自己当时心忧建奴逼向京师的大军,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些建功之人的名字。不过,这也不晚,轻轻的翻看着邸抄。“兵宪张维世,镇西卫指挥使董卫国,镇羗所千户易飞。等等,千户?”默默在心中念叨着这些名字的卢象生一下子愣住了,原本漫不经心的动作也是有些僵住了,这种功劳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千户?更是将这个名字牢牢的记在心底,这个人肯定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