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一个的念头还在我脑中飞闪时,我脚下的地面已经开始微微震动,仿佛一个庞然大物要从地下破土而出。
“小心!”我和顾不上同时戒备的当口,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转瞬之后,原本覆盖着浅草的地面,就像是被暴晒开裂的河床,蓦然豁开了一道道裂纹。
陈与唱的箫声也在不断拔高,曲调中随之带起了杀伐之意。如果说,刚刚的曲子只是绝世美人在向对方秋波暗送,那么现在的箫声就像是江湖剑客堵门拔剑,蔑指向门扉,对方出手一战,必将颜面丧尽。
陈与唱曲声乍起时,地面上忽然炸开了一道近米宽的裂痕,从上向下俯视,隐隐能够看见一座人字形的屋脊。屋顶的瓦片早已经崩毁大半,露在外面的房梁也一样是残破不堪,但是,露开的瓦片下却能看见一座端坐在神龛上的泥塑。
泥像入眼,我脑袋顿时冒出两个字来:文庙!
此时,陈与唱的天魔音也在无限拔高,尖锐箫声如同鹰啸长空,洞彻云霄。
“放肆!”文庙当中吼声乍起,震天怒吼犹如雷霆在九幽之下轰然爆炸,脸盆大小的土块倒冲入空、遮掩月光,方圆百米的山顶顿时变得暗无天日。紧接着,暴雨般的土块从天而降,我和顾不上出手抵挡土块时,文庙中顿时又传来一声暴喝:“跪下!”
我和顾不上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时,陈与唱却仍旧在运功抵抗,箫声中的不屈之意怒抗天言,虽然未落下风,我眼睛的余光中却清晰地看见一滴滴鲜血滴落在陈与唱脚边——陈与唱已经达到了极限,滴落的鲜血就是她内伤爆发的表现。
我想让陈与唱停下,却偏偏无法开口。文庙中的吼声恰在此时再度爆发:“跪下!”
陈与唱的箫声戛然而止,她自己却仰身倒了下去。陈与唱一样承受不住天言的威压,只不过,她选择的不是跪倒在地,而是更为危险的仰面向天。
庙中鬼神冷笑道:“敢在本师面前耍小聪明,真以为本师不敢杀你吗?藐视师长,其罪难逃!”
“放屁!”我虽然跪在地上,却仍旧可以气运丹田,怒吼出声:“你是谁的师长?凭什么让我们下跪?”
鬼神笑道:“入我门来,我即为师。本师早已主宰了这一方天地,无论谁走进来,都要持弟子之礼。”
“笑话!”我双手撑着地面道,“如果你真有主宰一方天地的本事,怎么不破土而出,偏偏要坐在坑里当个死人?”
鬼神强辩道:“本师在闭关修炼!本师的本事,岂是你能妄加揣测的?”
“你真有那个本事吗?”我冷笑着反问道,“如果你真有本事,也不用处心积虑去诱骗一个乡村教师作为自己的傀儡。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个藏头露尾的小精怪罢了!”
“本师如果不是遭人暗算,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鬼神话说到一半之后,忽然冷笑道:“你是想要套本师的话吧?事到如今,告诉你们也无妨。”
“本师以儒道入世,一心想要成为当世大儒。可本师发现,如果让学生对本师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反倒更容易积累儒家之气。所以,本师就改修了师道。”
我忽然插嘴道:“你从走上师道那天,已经步入邪道了吧?”
鬼神不以为然道:“所谓的正道邪道,只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如果本师当年修成圣儒,有谁会说本师修行邪道?”
鬼神缓缓说道:“当年之事不提也罢。本师遭挚友出卖,被那群卑鄙小人封印之后,就一直在想如何破禁而出。本师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不知过了多少个年头之后,终于有人把这里改名为骆驼岭,封禁才出现了一丝松动。”
当年,修改地名的人肯定没有仔细看过地方志,或者看了,也不懂风水之道,只是凭着个人喜好把这里改成了骆驼岭,却没想到,一个地名会给这里造成无穷后患。
鬼神继续说道:“那时,本师还没法离开荒山野岭,只能耐心等待机会。终于,有人住进了骆驼岭,还在这里建了一座学校。”
“本师原以为可以收纳那个叫孟欣的女人为弟子。谁知道,那人冥顽不灵,无论本师如何劝道,她都不肯拜入门墙,我只好让她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