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准放声哭道:“老臣不委屈,官家保重龙体!”
“唉,没几天了,召你回来,你知道朕意思了吧?益儿,朕还是放心不下益儿啊,有你,有你们,朕安心些。”说完又重重喘气。
寇准不知道他说的“你们”是指哪些人,不敢接话,静静等他喘气。这时皇后刘娥从侧面小阁进来,寇准见了刘娥,爬起身来向她行礼,却不说话。虽说接到刘娥的信,气已消了大半,但仍有些念着旧恶,虽是皇后,也不愿马上低头开口。可见其人之倔,不被整整都没天理!
刘娥却极是大度,当初他不喜寇准,是因为自己娘家表弟在四川霸占盐农的盐井,寇准知道后要坚决法办,刘娥话里话外求了几次情都被反弹回去,大为光火,后来拟诏之事雪上加霜,这才出手。今天再见,刘娥已没有以前的恨意了,挨整的记仇,也符合逻辑,所以刘娥并不在意,只点点头叫声莱公平身。
按照原来的剧本,是再过几天,丁谓、冯拯、曹利用分别封国公,辅佐太子赵受益的。如今寇准回来,剧本也改了,没了曹利用什么事。赵恒和寇准君臣几十年,又知他是直脾气,因此也不转弯抹角,调匀了呼吸,直接说道:“朕欲加你与道济、谓之汝等三人进国公,共辅太子,如何?”
寇准还没平反就已经迅速进入角『色』,默然思索一会儿,仍然跪倒道:“启奏官家,臣以为不妥。臣待罪之身,不可加,丁谓之、冯拯该贬!”[]阳光大宋81
刘娥一听,哭笑不得,心道:“你这老儿,都成这样了,还惦记着报仇啊?信不信老娘给你买张返程票,叫你哪里来的哪里玩去?”
“唉,平仲,你千好万好,就是太倔,何必呢,朝堂之上,一团和气,上下一心辅佐太子罢,朕太累,管不了你们的恩怨了。真的忍心让朕不瞑目么?”赵恒说出话来,凄凉无比,直是在哀求寇准了。人之将死,什么都想得明明白白,还是眼前这个老头对自己够忠心,对朝廷够忠心!
“老臣不是官家想的那样,请恕臣直言,自来恩出于上,若今日臣等受了官家赐爵,异日太子身登大宝,却拿什么赏赐臣等?到那时不免有一二骄矜之人,只知有官家,不知有太子,将奈何之?是以臣不敢受封,望官家三思!”说完竟磕下头去。
这时若是雪里梅在旁边,一定羞得俏脸通红,小娘子虽然聪明,但千算万算,算不到寇相爷是朝廷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不讲条件滴!
帝王心术,历来是深宫中的必修之课,赵恒如何不省得?一经寇准提醒,马上醒悟过来。微笑点头,缓缓道:“凭你这番奏对,也不枉朕万里迢迢召你回来。圣人,你看如何?”
刘娥心中感慨,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寇准的傲、忠、直历来知名。都被整成这个样子了,一问起工作,还是劳动模范的范儿,值此改元换代之时,不用他还用谁?急忙点头道:“莱国公所言极是,朝廷有此老臣,官家大可放心!”赵恒微笑着朝寇准点点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寇准见赵恒累了休息,不敢多留,躬身朝刘娥施了一礼,缓缓退出大殿。
寇准的家在延庆观后面的一条巷子里,紧邻开封府后面不远。老头被赶出京城许久,吕夷简也还没规划他家为危房,所以倒还没被开封城管来强拆喽,他过继的儿子寇寰带着孙子寇霖、寇枫早已跪在门口迎接老头回家。原本是要去长亭接的,后来黄门已传下旨意,让他们自己在家等候才作罢。
寇准下得车来,未时天上明晃晃的太阳照得老头心里亮堂,眼见儿子孙子跪在地上,快步走过去。寇寰见到父亲,伏地大哭,两个孙子也跟着哭起来。寇准一阵心酸,拉起他们,一家人搂在一起死死地不放手。
好容易止住悲声,进到家里,原先偌大的庭院已经剩不下十来个下人,其余都作鸟兽散。寇家原本不蓄家奴,大都是签了年限的,到时候了,见到老爷坏事,谁愿意多呆?剩下的都是跟寇安差不多随了几十年,忠心舍不得走的。今日看到老爷回来,一个个喜出望外,蜂拥出来给他磕头道喜,也是哭哭啼啼一番。
寇准跟家里人一一招呼完毕,后堂已备好热水,下人扶着老头沐浴更衣,老头风尘劳顿,竟自在大木桶里睡了好半天才醒来。
才收拾完毕,换上干净衣裳堂上坐了,家人就送来拜帖,原来是钱惟演知道他回来,递了帖子并礼物,想明天来拜见他。老头一路上全靠钱惟演的补『药』打气,又得了信,知道自己回来他出力最多,心中的仇恨也淡了,客客气气地提笔写了回帖,言道明日摆宴相迎钱学士。请记住:(aoye),努力提供最爽快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