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除?!”队长惊呆了,“不能够啊,小李可是——”
老大带着一队人走了,市局和县局的领导给我们队长做了好长时间的思想工作,他们说,我今天这么“胡闹”,肯定是“早有预谋”的,当着所有“外人”的面儿,把自己栽进去,老罗和小齐就不用再承担失职问责,警队也摘清了对专家组的很多责任。
而除了枪毙坐牢,开除公职就是对咱们最狠的处罚,我的“公开检讨”,让警队再没有帮我挽回的余地,我是在逼着上级往这个方向走,由此一来,既堵住了那些“别有用心”人的嘴,同时也能显示出警方对自己内部不偏袒、不护短,敢于担责问责的勇气和气度。
领导就是领导,把我的计划分析得很透彻。
队长其实也明白,就是舍不得我想帮我挽回,最后我抱抱他的肩膀,说,“队长,其实就算不为别人,我也干不下去了,我一想到以后巡逻出任务,眼前少了他们或憨厚或严肃的脸,心里就难受得不行,同样的风景没有同样的人,我真怕一走神儿再坏了大事儿……或许,我外强中干,感情太脆弱,真的不太适合干这个职业……”我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同志们,保重!”
……
我没等到开除决定下来就走了,与其说是害怕大家送行时依依不舍,不如说我想逃避。在县里的最后一晚,和我在一起的只有杜龙彪,他本来想找齐业民、吕尧和朱小满一起,但被我拒绝了,我说,我是被开除,又不是“光荣退伍”,你这不是故意让我难堪么。
我们在一家吉菜馆喝了大半宿,人家早该打样,老板本想过来撵人的,可一见我俩的饭桌上摆了好几双碗筷儿,却又没有那么多人,一杯天上一杯地下的敬,估计他也吓毛了,最后只能躲进后厨,大概不是差点儿报警,就是想请茅山道士了。
我俩还是唠不完的唠,他说也想跟我一起辞职,咱哥儿俩去南方闯荡,听说那儿的钱好挣。我说你杜龙彪天生就不是爱钱的货,消停干吧,这职业最适合你。
我们开始是笑,后来是哭,敬酒给老罗,说他最爱喝榆树沟的烧刀子,每次都是一口干了,老爷们儿喝酒就得有样儿;敬酒给大刘,听说他酒量不行,就换了啤的,而且只洒了半杯,怕他喝倒再被“小鬼”欺负;也敬了老雪儿头,我说他口重,还特意加了把盐……最后杜龙彪还想敬童柳,但被我一把抢下酒杯,他吐着酒气看我,说没想到你还这么痴情,真以为她还活着?
我把那杯酒一饮而尽,“没错,谁能相信那么个大活人就凭空没了?”
“谁又能相信世界上还有‘皇蚂蟥’那种恐怖虫子?”他反问我。
我们都不说话了,开始默默的流泪,默默的喝酒。
杜龙彪红白黄掺着喝,最后终于撑不住,一头趴在饭桌上着了,嘴里还在叨咕着死去战友的名字。
我把饭钱压在桌子上,提起背包,步行穿过路灯迷离的街道,短短的两个月,我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的记忆,在心里刻上了太多的名字,在生命里写下了太多的悲欢离合……
……
再见面,已是六年以后,而且谁都想不到,这,又是一次惊险且疯狂的经历。
当然,面对那些时,我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我,而世界依旧是那个神奇诡秘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