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种错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因为他在雪地中听到了一丝杂音。
这声音是大队人马在雪中跋涉的踏雪声。
钱逸群的心算很快给出了两者的距离:三里路。
自己竟然听到了一公里以外的声音!
钱逸群颇有些惊喜,暗道:看来凝练魂魄对身体的影响也很大,难怪全真敢用三分命七分性去修行。
在人的社会本能推动下,钱逸群想都没想就奔向了在雪中赶路的那队人马。
那是一对蓄着发,盘着发髻的汉人商队。
这在金人占领下的金国实在太过可疑,瞬间就浇灭了钱逸群的一腔热血。没有一个正常的汉人在这片土地上敢留着发髻,因为女真人的法令粗暴而具有执行力:任何一个过路的女真人都可以抢劫他们、杀死他们、将他们占为自己的奴隶……还会得到整个女真社会的褒奖和羡慕。
面对这样作死的节奏,钱逸群很快就隐遁身形,远远跟在他们后面。
整支商队在风雪中被拉成了一条,车马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大。领头的人朝后面吼了几句,但是声音一出口便被风吹散。
“停下扎营!”
唯一听到这句话的人,是钱逸群。
钱逸群看他们正在忙碌,取出了女真骑手的衣服甲胄和刀刃,很快就换在了自己身上。只是这一头头发若是剔去,还得留上一年多。好在女真人的棒槌头盔附带护脖,只要扎严实些便看不到鬓角了。
他散开发髻,戴好了头盔,最后检查了一遍,选了个风小的时机,高声喊着举刀冲向商队。
商队异常地冷静,为首那人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张黄旗,正方形的黄旗,高高举了起来。这是正黄旗的旗帜,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钱逸群很快就冲到了他们面前,商人中已经有十来个壮汉抽出刀护在自己领队的身后,显然不惧怕他一个落单的鞑子。
领队旋即吐出一口流利的女真话,神情不卑不亢,好整以暇,十分从容。
钱逸群道收起刀,问道:“会说汉话么?”
商队流露出浓浓的戒备之情。
“你是汉人?”那领队皱眉道,脸上立刻爬满了不屑和鄙视。
“我是旗人,我主子给我抬了旗。”钱逸群从来都是撒谎没压力的人,“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营口。”那领队显然看不上一个刚抬了旗的包衣奴,又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的马呢?”
钱逸群三分真七分假地说了妖道闹营的事,又说自己跟着巴牙喇追击,结果半道上迷了路。
“咱们现在在哪儿?”钱逸群咬着儿化音,装出一副北国腔调。
那领队又打量了钱逸群一番,道:“再往前走就是十三屯。”
“行,我跟你们走,你们有吃的么?”钱逸群问道。
领队点了点头,旋即再也不跟钱逸群多说了,开始指挥自己的人搭起了帐篷。
钱逸群混在人群中,大咧咧地找地方坐了,看着他们动手干活,倒真有些旗人的味道。
领队很快就找了个机会,拉了个半老的小老头闪到了树后,低声道:“掌柜的,这人肯定不是旗人。”
那掌柜的点了点头:“我看也不像,哪有旗人这么好说话的?张头,你看这是什么路数?”
张头摇了摇头:“看不准。要说他是明军的夜不收,可这跑得也太远了。关宁军哪里还有这么大的魄力?何况大凌河还被围着呢。”
“会不会是土匪的探子?”掌柜的问道。
“女真人的地界,汉人都没几个,哪里来的土匪?”张头不屑道,“要真有土匪,早就被那帮女真人都抓回去当包衣奴了。”
掌柜的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土匪在关内是凶神恶煞,在这儿就是人家的财物。
“那现在……”张头又道,“掌柜的拿个主意呗。”
“带着。”掌柜的一咬牙,“留在身边总比放出去好。等到了十三屯,让女真大兵来跟他说。”
“若是他不敢进屯……”张头迟疑道。
“给他的肉里下点料。”掌柜的嘿嘿笑了起来。
一蓬新雪没有压实,砰然落地,吓了两个密谋的人一大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