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又称天官,自隋唐设立六部之后就一直是其中权势最大的存在。概因朝廷制度,五品以上的官员任免当由天子最终决定,而五品及以下的官员升降则全由吏部来决。
大明到如今,随着文官势力的不断抬头内阁权势是越发的重了,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就只有吏部尚书这一职了。其实不光是现在,之后的一百多年时间里,吏部尚书也成了朝中唯一能制约内阁的存在,有时候说话比天子都管用些。
当然,现在的吏部与内阁关系那是相当不错的,根本没有什么矛盾争斗,胡濙对杨溥那也是尊敬非常。而这么两位大佬在此说话,其他官员自然不敢在旁打扰偷听,赶紧就加快了步伐离开,不一会儿工夫,宫门前的长长甬道的一头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而已。
杨溥笑了一下:“今日源洁你可太安静了些,居然一直都没有出一言,实在叫老夫大感意外哪。”源洁乃是胡濙的字了,两人交情不浅,在私下里自然不必再叫部堂阁老什么的了。
“宏济兄你这话就是在挤兑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吏部尚书,他们谈的乃是兵事,外行总不好插口吧?”胡濙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
“是么?可你也是数朝老臣了,难道看不出王振那厮怂恿天子对蒙人用兵的危害么?你我年岁虽老,可这心终究还未昏聩吧?”杨溥看着对方正色问道。
“这不是还有你这个内阁首辅坐镇么?我不认为王振的这点小心思真能得逞。而且,就是英国公怕也不会让他如愿的。他比我们都要清楚此时不该妄动刀兵,即便朝上明着不说,之后也必会向陛下进言的。”胡濙呵呵一笑,来了个四两拨千斤。
“话却不是这么说的,今日王振等人有备而发,情形你也看到了,很是不妙哪。若非那位陆县令突然来这么一手,恐怕事情真不好办了。”
听他把话头引到了陆缜身上,胡濙又笑了起来:“宏济兄,你我之间关系如此亲近,就不必再用兜什么圈子了吧?你把我叫住,可是为了这位陆县令么?你是起了爱才之心,想让我这个吏部尚书为他行个方便。”
“这个叫陆缜的年轻县令确实很不简单,之前在广灵的种种事迹老夫也曾有所耳闻,为人正直不说,还颇有些手段,能把极度不利的局面给扭过来。另外,就是军中,他也凭借几次之事而叫那些丘八们心服,足见其能力非凡了。这么一个允文允武的干才,难道你我就不该为朝廷举荐一番么?”杨溥毫不避讳地赞扬了几句,但随即又把话题一转:“不过这却不是老夫叫住你的用意所在。”
胡濙闻此不觉皱了下眉头,这都不是他拜托自己的意图所在,那会是什么?口中却道:“那便请宏济兄你直言相告吧,我实在猜不出了。”
“陆缜此人之前是被王振所发掘的,为的恐怕就是在今日的朝会上把事情给彻底定下来。可不想他却临时倒戈,坏了王振的好事,源洁你以为王振此时会是个什么心思?”
这一说,胡濙便明白了过来:“你想从王振手里救他?”
“老夫这是为国留下一个可用之材!”杨溥神色郑重地道:“但是东厂锦衣卫之流行事向来无所顾忌,恐怕很快就要对其下手了。一旦落到他们手里,只怕……所以一定要阻止这事发生。”
胡濙怔忡了一下,却未发话,只是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来。杨溥却只作不见:“源洁兄,老夫知道你不想提当年之事,但这次还望你能为他破个例。锦衣卫里还是有不少你的人的,老夫希望你能出手救他一救。”
面带犹豫地沉吟了片刻后,胡濙终于抬起了眼来,看向杨溥:“本来我早有打算与此彻底隔绝,但现在看来是只有破例了,谁叫这是为的你宏济兄呢?”
“不是为我这个老朽之人,是为了我大明。我相信这双老眼虽然昏花,却依然可以认出哪个人是可造之才。”杨溥纠正似地道。
胡濙不觉笑了起来:“你怎么还是这么副脾气,就当为你自己请托我一次不好么?”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的神情里已能看出这是要动手了。
杨溥也没有争辩,只是拱手躬身,朝对方略略施了个礼:“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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