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缜并不懂武艺,自然看不出林烈是不是眼前这位阴森森的东厂千户以及身后一干番子联手的对手,但他却知道一句至理名言——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而显然,院子外面那些闪着寒光的弓箭可要比菜刀厉害得多了。
所以就在场面一触即发的当口,陆缜拿手拍了一下蓄势待发的林烈的肩头:“罢了,不要为了我做无谓的牺牲,这是蠢人才会干的事情。”
“可是大人……”林烈明显不甘心,想说什么,却已被陆缜抢了话头去,只见他一步又跨到了林烈身前,对那莫沧道:“莫千户,我随你去便是了,还望你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一抹残酷的冷笑浮出了莫沧的脸上:“那是自然,我们东厂行事向来讲规矩。”口中这么说着,他的目光却肆无忌惮地开始上下打量起后面的楚云容二女,随后,其他几人也都发出了嘿嘿之声,形容间多有猥-亵的意味在里头。
陆缜心里陡然就是一沉,知道坏事儿了。这些东厂的人可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可不会讲朝廷的法度只拿自己一人。可现在无论反抗不反抗似乎都已无法改变眼前的局势了,难道真要和他们死战到底么?
有这么一瞬间,陆缜为自己之前的选择感到后悔了。为大明尽自己的心力让他感到兴奋,即便被东厂的人拿下也无悔,可是他实在不该让其他人受自己牵连的。
本以为自己的安排足够巧妙,可以打个时间差离开京城。可终究还是小瞧了对方的效率以及东厂的手段,还是落在了他们的手上。其实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又何必去为朝廷操这份闲心呢?难道那些大人物们肯为了自己出面和王振,以及其手下厂卫势力为敌么?
正苦涩地想着这些的时候,陆缜的目光一凝,却是看到外间又有一批人马赶了过来。刚开始时,他的精神还为之一振,看来如今这朝中果然是正人君子当政,哪怕自己只是个小人物,他们也不会放弃。可在看清楚来人的装束后,心却再次沉了下去。
来的是数十名身着大红色箭袖短打,腰挎长而狭窄刀具的汉子。陆缜在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但以前在网上却是见过这些装束的,他们正是和东厂齐名的锦衣卫!
一丝苦笑再次从陆缜的嘴边浮出,为了拿自己,对方居然接连动用了厂卫两方面的人马,也不知是该感到担心呢,还是该感到骄傲了。想来这京城里这么多的官民,怕是没几个能有如此高规格的待遇了吧?
锦衣卫的到来不但让陆缜感到吃惊,就是东厂的人也略觉意外,莫沧听到动静扭头看去,正瞧见两拨人马站在一处,似乎有冲突的意思,这让他眉头一皱,随后目光很自然就落到了那名为首的青年男子脸上:“杨百户,你怎的也来了?不过这里已用不到你们锦衣卫的人了,你们回去吧,人我们东厂会带回去审问的。”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地在嘈杂的雨声里传了出去。外间正横眉相对的东厂与锦衣卫众人先是各自一哼,继而有人就说道:“杨百户,你可听见咱们千户的话了么?还不离开,这人是我们东厂的了!”
那青年脸上线条刚硬,模样很是冷肃,即便是这时候,依然没有半点动容的意思,只是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来:“我奉命前来拿陆缜可不是你们东厂几句话就能放手的,不然我回去可不好交代了。”
伴随着他这一句硬梆梆丢出来的话,身边那些锦衣卫们便猛地朝前踏了一步,真个与挡在院子前的东厂番子们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院子里的莫沧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眼里更有怒火闪烁。本以为事情全在掌握,人也抓到手了,可没想到居然凭空跑来了这么些个抢功劳的锦衣卫!但随即他又笑了,现在陆缜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难道外面的锦衣卫真敢动手抢夺不成?
想到这儿,他便把手一挥:“拿下他们,走!”却是不打算再与锦衣卫的人起什么口舌之争了,没的堕了自己的颜面。当然,这次的事情也不会就这么算了,到时他自会想法子好好回敬一番。
那几名番子听得吩咐,当即抽出了随身的牛筋绳索,便欲把陆缜他们给捆起来。可这时,林烈又动了,唰地一下抽出刀来,指向了他们,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其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是很明显了。
“竟敢拒捕?”东厂几名番子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沉默的汉子,这实在是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了。以往他们去任何地方拿人,只要亮明了自己身份,对方早就束手就擒,哭着受缚了。甚至有那胆小的更是直接就自尽当场,免得进了东厂后吃苦头。
刚才他们虽然有所表现,但还只是限于嘴上说说罢了。但现在居然真拔刀欲和自己等人对抗了,这让一众番子顿时恼怒起来,也纷纷拔出刀来,气势汹汹地围了上去。
莫沧见状,眼中也是杀机迸现。外面锦衣卫的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因是同朝之人倒也不好当面发作,眼前这么个小民居然也敢反抗,真当我东厂不敢杀人么?想到这儿,他已冷冷开口:“上!但有反抗,除了陆缜,格杀勿论!”
“是!”那几名番子答应一声,刀便猛地向林烈劈砍过来。这几人显然也是多有练习之人,配合得很是到位,几把刀分前后左右同时朝对手的身上招呼,封死了林烈一切闪躲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