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于家的一封信。”康思川也不避讳,直接说道:“其实本官和于谦大人那也是有段渊源的,也曾去杭州于家拜望过他的高堂。那于老太爷,那也是个有气度,有才干之人,只可惜……”说到这儿,他便是喟叹了一声。
陆缜也陪着一声叹息,虽然他和于彦昭也没见过几次,但对其为人还是颇为佩服的。试问有几个老人能在面对那许多倭寇的攻击时依然镇定自若?
想到那个老人此时已经西去,陆缜心里自然也很不是滋味儿了。尤其是再想起他又是于谦的父亲,这一点就更加的揪心了。
“原先,本官也是因为有这两方面的举荐才会亲自登门请你入幕。现在看来,他们所言确实非虚,你之才能,有时看来比我这个当知府的更强着些。若非朝中有小人作祟,恐怕你如今在朝中也早有了一席之地。”康思川又称赞似地说道。
陆缜赶紧摆手:“大人过誉了,在下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做的也不过是些微的小事而已,不值一提。”
“呵呵,你就不用谦虚了,本官是不会看错人的。或许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官复原职,到时候自然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陆缜又自谦了几句,这才好奇地问道:“不知今日大人为何会说出此情来?”是啊,这种事情他要是之前不提,那除非到了陆缜要离开时才会说上几句,怎么今日就说出来了呢?难道说,是要把自己给打发了?
康思川笑着一摇头:“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哪。今日本官所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乃是因为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去办,而此事正关系到我所提到的这两边。”
“胡部堂和于大人?”陆缜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随后便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试探道:“可是朝廷有意想让于大人夺情么?”
“你还真是看得透彻哪。”康思川不无吃惊地上下打量了陆缜一番,要不是知道他一直都在府衙之中,不可能从京城获得消息,他都要认为陆缜还在朝中任有官职了:“不错,就是为此了。”
“于大人在朝中虽然尚未任什么重要职位,更多只是被派往外省出任巡抚,但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却是颇重的。事实上,前几年里他在河南出任巡抚时便已发挥出了自己远超同侪的理政能力,这一点就是内阁诸位大人都是赞许有加的。就因为此,陛下本来是打算这一两年间就把他拔入京官的行列,然后慢慢让他正式进入中枢。
“可没想到,今年却出了这等变故,于老太爷他居然就……而于大人又是个谨守孝道之人,即便陛下几番挽留,他还是执意要回乡丁忧守孝。上个月,更是直接自去一切官职,然后回到杭州了。”说到这儿,他又是一阵叹息,却不知是在感叹于谦的孝道,还是在羡慕对方能深得天子信重。
陆缜也在那儿心下苦笑。他可不知道历史上,于谦也确实因为父亲之死而曾辞官,只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所造成的呢,心里还颇为自责。所以在沉默了一下后,才道:“不知在下又能在此事上做些什么?”
康思川闻言便是一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道:“善思你在杭州做下的事情本官也早有所耳闻了。真论起来,你对于家那是有大恩的。而胡部堂在知道此事之后,便也萌生出了一个念头,希望由你出面,去杭州劝说一番,能让于大人暂且抛开个人的得失,夺情重新回朝。”
陆缜有些诧异地愣了一下,倒不是说他不愿意做这说客,可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说服力?哪怕自己确实对于家有恩,似乎也不能成为他们想用自己的理由吧。
康思川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便苦笑一声道:“事实上,朝廷已派了多名曾与于大人交情匪浅的官员前往杭州吊唁和劝说了。奈何于大人却总是不肯点这个头。如今,朝廷已没了其他法子,所以胡部堂才想起了你来,想借你和于家的那层关系,试着去劝说一番。而且听说你言辞向来便给,所以本官倒也有些期待了。”
陆缜低头苦笑,好嘛,原来闹了半天自己就是个备胎哪,而且还是实在没了法子下才被人想起来的替补中的替补,真正的饮水机管理员。
可仔细一想后,陆缜又正色地站起了身来,拱手应道:“既然东家和胡部堂如此看得起在下,此事又事关我大明政局国运,那我陆缜定当竭尽所能去达成目标!”自己本来就因为于彦昭的事情而耿耿于怀,现在既然有了弥补的机会,自然是要去好好做到了,如此才能无愧不是?
康思川却明显愣了一下,怎么也想不明白陆缜为何会把话说得这么重,居然还提什么国运了。但他也没有点破,只是鼓励似地一点头:“那就有劳善思了。这两日,你就准备一下,去趟杭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