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论起价值来,这两样礼物并不是太贵,甚至比不上他之前登楚家门,给自己的岳父岳母送的礼物,而这,也正是陆缜高明的地方了。
官场上送礼可是门讲究的学问,并不是随便就能送出贵重之物的。除非对方是贪婪之辈,否则下属官员前去拜见还送上厚礼,只会被人一口回绝。但像陆缜这样只是送点自己家乡的特产过去,人胡濙就会笑纳了,毕竟这只是表现了陆缜的一点敬意罢了。
一切也正如陆缜所料想的那样,看到这些礼物,胡濙没有太过纠结,便点头道:“倒是叫陆知州你费心了。”随后又给自己的老仆打了个眼色,让其把礼物收下,送去里面放起来。
而在说这话时,胡濙看向陆缜的目光却是有些异样的。事实上,对眼前这位年轻人,他的观感那是相当复杂的。要说重视,那自然是有的。无论当初陆缜以一介文官的身份力守广灵勇气,还是敢于和手握兵权的萧然对抗的表现,都足以让胡遂对其高看一眼,何况还有之后飞艇的功劳呢。
可陆缜之后在京城的表现,又让胡遂很有些不满。作为边关将领,他当然是想要建功立业的。本来,他以为陆缜给朝廷写了那道奏疏,就证明其也是锐意进取之人了,所以在知道王振把他弄去京城后,也是满怀期待的。可结果……
在知道最终是那么个结果后,说不怨是假的。可仔细一想后,胡遂居然又能理解陆缜的选择了,毕竟就是他这个武官,也不希望和王振这样的权阉关系走得太近,更别提陆缜是文官了。
可理解归理解,在这次重见陆缜后,他心里依然有些不是滋味儿,所以全没有了之前见陆缜的亲近,倒显得颇为生分。两人之间也只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一阵寒暄,没什么实质性的话题深入。
陆缜也感觉到了对方的态度,心下也渐渐了然,便在一番闲话后,便试着把话题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引去:“胡总兵,不知如今大同各地驻军的军粮筹措是否一如几年前般为难呢?”
“嗯?”胡遂心里陡然就是一动。本来以为陆缜此来是为了套交情而已,毕竟对方接下来得要在大同为官,能和自己交好,安全上自然多了份保障,也多了个靠山了。但现在看来,这位似乎是另有目的哪。
胡遂可不是只懂得动武的鲁莽之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便笑着道:“粮草问题就没真正解决过。就是朝廷,虽然大家都尽了心,可有时候依然会接不上,所以只能先从各地衙门里借取了。怎么,陆知州你是因为蔚州衙门那里有军队的借粮,所以才来和本总兵说起此事的么?”
明知道对方是在套自己的话,陆缜也只能摇头道:“当然不是,其实就算真如总兵所说,身为边地官员的下官也不会急着催促,毕竟都是为了大同平靖嘛。”一顿之后,他终于自己说出了下文:“下官正是因为之前知道朝廷和总兵的难处,才会想着帮助解决。”
“哦?这么说来,陆知州你有帮我大同解决缺粮问题的办法了?”虽然隐隐猜到了他把话题引过来的意思,但胡遂还是颇有些心动地问道。
“不敢说下官的方法就一定能解眼下的难题,但总是可以试上一试的。”陆缜似是谦虚地说了一句,随后又试探着道:“不过,此举或许会惹来他人非议,所以下官也不知到底可不可行了。”
“说来听听。”他这一说,倒是把胡遂的胃口给钓了起来,便催问了一句。说实在的,作为统领山西境内几十万大军的统帅,胡遂肩膀上的担子可着实不轻,而这其中有一大半就是来自粮食问题的。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作为主帅的他,自然是要为下面的将士们保证这一生存必须供应的。
陆缜也正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才会选择胡遂作为突破口。现在见他有些急着发问了,心了又多了几分把握,这才将自己一直筹划的那个计划给道了出来:“不知总兵大人可曾想过,其实只靠朝廷运粮是不够的,我们可以用民间的力量来为边关将士运送粮食。”
“嗯?”这话说得胡遂又是一愣,随后又笑了起来:“这却谈何容易。虽然朝廷有徭役可以驱使百姓,但也多是在自己治内做事,怎么可能让那些百姓不计辛劳地送粮食来边关呢?这也太异想天开了。”说着,又连连摇头。
“大人,你说的是无偿运粮来山西,当然是不可行的。可要是能给运粮之人一些好处呢?”陆缜也追着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