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北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能耐?她的零食放在什么地方他清清楚楚,现在全部被他找了出来,连粱家私房菜老板娘送她的纯绿色地瓜干和铁蚕豆也被没收了……
“喂!把那个给我留下!那个不是垃圾食品!”她扑过去抢。这些地瓜干和铁蚕豆一点也不值钱,可都是粱太太亲自晒亲自炒的,东西虽小,却饱含着浓浓的心意,她爱吃,而且每次吃的时候都仿佛在享受梁太太温暖而慈祥的目光……
陆向北自然不准她抢,两人争夺间,并不结实的纸袋子破裂,地瓜干和铁蚕豆洒了一地……
童一念觉得心里有个什么东西疼了一下,仿佛看见梁太太是如何爬上爬下给她晒地瓜干似的……
陆向北这个人,是不懂感情的,也不会懂得人与人之间的温情。
他就是个石头人。
她只能下这样的论断,告诉自己如果和这样的人计较,自己也会变成一块石头。
于是,她不再吵,也不再闹,把输好的计划拿过来,重重地扔在他脸上,往被子里一钻,不再搭理他。
于先生说,要她冷静,不能有反常的举动,可是这么讨厌的陆向北,让她如何能冷静下来?
她听见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估计是他在打扫战场。
几分钟后,有人扯她的被子。
她身子一扭,朝另一边躺着。
他便不再碰她了,把几个打包盒放在床头柜上,“我知道你一个人不会做晚饭吃,给你打了包,吃点吧!”
她还是没理,他便走了出去,临走前,看了一眼童一念的包,然后走进书房,拉开抽屉,发现一直躺在里面的一个旧手机不见了……
走之前没跟童一念说去哪里,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他似乎从来不会想到,童一念会在意他去哪里,也会在家里等他回来。
初结婚时,童一念是尝试过等待的。虽然一直盼望着离开童家单独生活,但真正一个人被黑夜包围的感觉还是有点落寞,所以,她试过等陆向北回来。
但是,他从来就不会告诉她什么时候回家,正如他也不会告诉她他去哪里一样。
最初,基于骄傲,她不会打电话问他,毕竟他们的婚姻基础一开始就不是爱,她不爱他,她有什么权力或者义务管他去了哪里?他们最正常的生活状态应该是同居于一个屋檐下,彼此却保留自己的空间,绝不干涉对方,这是她在婚姻伊始时给自己婚姻的定位。
只是,她没有想到,一天一天,她竟然越来越迷恋他的样子,他的举手投足,他凝视时浅蹙的眉,他说话时微绽的唇,他转身时孤寂的背影,他的一切,都慢慢地有了味道。
不,应该说,他还是原本的样子,只是欣赏的人起了意念,一切,才变得那么不同。
因为不同,从最初的应该等他回家,变成了心底隐隐盼望他回家,而人,似乎只要有了希望,接踵而来的就是失望。
矛盾,总是这样如影随形……
她心里好像有了一个黑洞,每一次等待落空,这个黑洞就会增大一点点,于是黑洞越来越大,大到她自己不知该怎么才能填满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把自己扔进了深渊。
于是,不再等待。
然而,有些东西,乱了,再想要平复到它最初的样子,却是如此的难。
恰如今晚,还是一样的月色如梭,雨后新晴的夜,不热不凉,正是睡眠的最佳气温,若在未嫁时,早已睡得没心没肺,可此时呢?虽然离婚的决心已经下定,可还是没来由地习惯性聆听,希望能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和门锁打开的声音。
这,已经成了一种生活习惯。
看来,要改变这个习惯,真的要等到彻底决断以后才行。
她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窗外淡月的微光。
看不到光了,是否就不再萌生不该有的希望?
终于,让自己完全沉入黑夜,无知无觉。
只愿,梦里,不再有他的眉端轻锁,让她无需再殚心竭虑地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