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行动受制的她,连死都无法办到,她痛苦地晃动着脑袋,唇忽然触到她自己的胳膊,她张口就咬下去,然而不痛,一点也不痛,痛的是她的血,她的骨……
“放开我!让我死!”她早已嘶哑了嗓音,那悲鸣听在耳里,尤让人揪心……
“医生怎么还不来!”他失控,暴躁,对着老爷子喊。
而她在他们的桎梏下挥舞着胳膊,手无意中触到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她也不管是什么,抓起就往陆向北头上砸。
剧痛传来,陆向北头上裹着的纱布顿时红了一大片……
他哼也没哼一声,坚忍着。他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痛苦,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此时躺在床榻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是他自己,他希望替她承担所有的苦痛,可惜,这痛苦不能转移,那她砸他一下又如何?只要她好过,只要她好过……
陆老看见自己儿子头上的血,已经完全浸透了纱布,一滴一滴地滴了下来,心痛不已,对他道,“儿子,你一边去!我在这里!”
陆向北只是焦躁,为什么医生还不来,此时,只要能让她缓过这痛苦,要他做什么都愿意!是以,对陆老的话充耳不闻。
戒毒专家医生还没来,但外科的护士和医生却听到了响动,跑进了病房,七手八脚给他们帮忙。
“儿子!让开点!”有人帮忙,陆老腾出一只手来,把他推开,“坐回轮椅上去!你看看你的腿!”
他的腿?他的腿又如何?废了他的腿可以让她不那么痛苦吗?如果可以,那就废了吧!
他凝视着在医生和护士手下挣扎的她,心痛如焚……
人手多了,她的挣扎便显得更无力了……
他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陪梁妈妈去买刚刚宰杀的猪肉的情景,她被按在床榻上,就像被待宰的牲畜,坐着最后绝望而痛苦的挣扎……
不!她比牲畜更痛苦!至少,牲畜是一刀给个痛快的,而她现在,是不是比凌迟更苦痛更遭罪?
反抗不了,挣扎也没了力气,她便只剩了嘶哑的哀鸣,“给我……不给我就让我去死……”
他痛苦地皱紧了眉,忽然想起了什么,拔腿就往外走,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她不痛苦!只要她舒服就好!
“站住!你去哪里!”陆老敏感地觉得异样,叫住了他。
他的脚步不曾为这吼叫而停留片刻,他一张脸绷得铁紧,迈动着裹满染血纱布的脚在医院走廊里疾奔。
陆老大骇,隐约猜到他要干什么,猛追出去,“你给我回来!你敢!”
恰逢成真从走廊另一头走来,陆老赶紧道,“成真!给我拦住这小子!别让他做蠢事!”
成真不知情况如何,但陆老的话不敢不听,于是堵住了陆向北。
“让开!”陆向北一双眼睛通红,泛着血光,俨然有挡他者死的意味。
成真大约也想到了,惊恐地死死抱住他,“不行!老大你清醒点啊!你想去干什么!”
陆向北和他扭打起来,“放开!我必须去!”
“不能啊!你真打算去弄货?”成真一语道中他的心思。
他微微一怔,眼里有清泪流下,之前的狂躁变成脆弱和虚软,他一生从来没有如此脆弱过,抱着成真,趴在他肩头,声音也变得沙哑而伤感,甚至带了哀求,“就一次!就给她一次!让她先过了今天再戒……我看不下去……实在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