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笑而不语,田氏忿忿。长房哪里是来请安的?分明就是老夫人悄悄差人去叫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安大老爷在安怡面前排个号,方便安怡在太后面前替安大老爷求个情。
说话间,安大老爷偕同唐氏一起进来,夫妻俩最先看向的都是安怡,安大老爷一脸担忧:“听说母亲身子不舒坦,儿子和媳妇一起过来瞧瞧。”三言两语,就扯到了安怡身上:“有侄女儿在这里,我就放心了。你父亲可好?这一向家里事多,也没顾得上你们。”
“家父极好,多谢族伯挂怀。”安怡含笑同安大老爷夫妻行礼见过,她印象中,这位大伯自来不苟言笑,看着清俊能干,实际上却没什么大本事,奸猾薄情倒是一等一的。当初祖父暗里同肖伐老先生感叹过很多次,这一生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生着个好儿子。
安大老爷其实和安怡没什么好谈的,更对这个放着好好的官家小姐不做,偏要去学医行医的族侄女没什么好感。不过因为安怡得了太后青眼,更有传言说她很可能被封为乡君,因而才按捺下那些不满,听了老夫人的话来见人,抱着的却是不管有用无用,且试一试的念头。
抱着这样的念头,气氛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安大老爷随便和安怡寒暄了几句,就把身为族长和族中长辈的威风摆了出来:“你既因缘巧合得了太后娘娘的恩典,就要小心伺奉,休要丢了我安氏一族的脸。”
“是。”安怡左耳进右耳出,只当他在自说自话。
安大老爷见她态度恭敬,越发说上了瘾:“听人说,圣上有意封你为乡君,这是你的福分,也是我们安氏一族的荣光,你要倍加珍惜,忠心伺奉……”
这话一说出来,屋内众人神态各有不同,安府女眷都是震惊大过喜悦,安怡则是肃了神色,认真道:“讹传而已,还请大伯父慎言。省得给外人听去免不了要说我们骄狂,倒叫人笑话。”
没人想到安怡会这样。
安大老爷在家里本是除了老夫人之外的第一号人物,几乎算是横着走的,便是族里,也没人敢这么当面刺他,当下就有些下不来台。沉了脸想训斥安怡两句,安怡又句句都说在实处,实在没法儿可反驳,只气得胡子乱抖。
大夫人唐氏见状,轻轻笑了一声,替丈夫解围:“侄女这话就不对了,咱们是在自己家里,又没有外人,你大伯父这也是在替你欢喜,爱惜你呢。你若真做了乡君,不说别的,这婚配就不一样,你父母亲远在昌黎,祖母又年迈,到时少不得我们替你做主。”
利诱加试探,滴水不漏,大伯母也是个人才。安怡自若地一笑,半点口风都不透:“我自是知道长辈们为我好,但这话的确是不能乱说的,大伯父是为官之人,应当比我更知道里头的厉害。若有言语不妥之处,只望大伯父怜我年幼不知事,不要与我计较。”说着就给安大老爷福了一福。
安大老爷再有多少火气也撒不出来了。但他到底是被安归德亲自调教多年的,总有几分见识。仔细一想,寻常人听说这个消息,少不得要追着他问个分明,或是含羞带笑,透几分意思在里头。偏安怡不骄不躁,沉稳谨慎,这就有些意思了。一来,这个消息多半是真的,安怡也已知晓;二来,她年纪轻轻就能如此沉得住气,是个能撑起来的。这样的人,不好得罪。
这样一想,安大老爷少不得高看安怡一眼,脸色也由阴转晴,十分和气地和安怡说了几句话,又叮嘱唐氏好生接待安怡,不许怠慢,这才借口外头有事出去了。
唐氏与大老爷多年夫妻,也算是彼此心意相通,见状便知安怡被封为县君这事儿是十拿九稳的,当即打点起精神,分外殷勤。
只郁闷了田氏,一边要消化安怡立即就要和她们不同的现实,一边还要组织言语把替张欣求医这事儿说出来。好容易觑了空,便涎着脸上前夸安怡。
安怡等她把所有好话都说尽了才含笑问她:“三伯母可是有事?”
田氏赶紧说来,安怡沉了脸冷笑道:“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田大奶奶做事太不地道!她之前几次三番刁难我也不提了,那日好心与她醒酒丸,她倒怀疑我害她,到处拿给人瞧是不是毒药。叫我如何敢帮她?我只怕帮她看好了病,她回头咬我一口,说若非是我害的,如何能治好她?那时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田氏顿时大为尴尬,因为安怡说的这些,全是真的。但要叫她就此罢休,那是不可能的,少不得厚着脸皮否认:“哪有这样的事?之前都是误会,后来就更是误会。侄女儿是从哪里听到这样的说法的?没有的事!那是有人故意挑唆我们两家不和呢。”一边说,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安老夫人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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