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满棠早在喊出那一声的时候就已经全神提防,见白光刺来便快速往后一仰,脊背紧紧贴着马背,平行成一条漂亮的平线,堪堪躲过那贴面刮过的利器。与此同时,全身肌肉紧绷、蓄力、爆发,在对方身形手势未收之际弹跳而起,甩蹬、下马、抽刀、挥刀,一气呵成。
刺客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在一击落空之后便团身护头,快速往山道内侧一滚,背靠山壁立起的同时,刀已抽出,堪堪扛住谢满棠劈下的刀。
“呛啷”一声响,火花四溅,月色映在冷白色的刀锋之上,将谢满棠白玉般的脸照得更多了几分冷清之色,亦将刺客铁黑色的脸照得多了几分青铜之色。
谢满棠看清刺客的脸,有些诧异地轻笑了一声:“好身手!阁下相貌堂堂,何故做贼?”
刺客不言不语,一双深凹的鹰眼里闪着冷厉的光芒,双臂用力,一点一点地往上抗,试图将谢满棠压在他刀上的刀反压回去。
谢满棠微勾着唇角,犹如猫戏老鼠一样的,由着他往上顶,等他顶到一定时候了,再用力往下一压,一切就又回到原点。
刺客的鹰眼里闪出怒火,两条浓眉生气地拧了起来,却还是不出声,死死咬着牙,不服输地再次往上扛。
二人都不出声,一来一去,顷刻间便无声地过招了好几个回合。
一旁的柳七缓过劲儿来,止不住的后怕,没好气地叼着一根草茎走过去,将刀连着刀鞘用力去拍刺客的肩膀,挖苦道:“哟嚯,这小身板儿还挺壮实的,爷爷的,比小爷还要高。高有什么用啊,还不是被人压得站不直腰。我说,看在你长得人模狗样的份儿上,小爷我饶你不死,让你来给小爷牵马喂马刷马,总比你做这见不得人贼要好!”
刺客大怒,猛地转头对着柳七怒目而视,“呸”地用力往地上啐了一口,轻蔑不屑表露无遗。
柳七受了刺激,笑容顿收,娃娃脸顿时扭曲成了狰狞恐怖的阎罗脸,扬起刀鞘就往刺客头上用力拍去,一边拍一边骂:“叫你偷袭,叫你不学好,叫你没礼貌,叫你不知道好歹!”
谢满棠也不阻止,半含着笑,冷眼旁观,手上的力道半分不减,只要刺客一松手,他掌中的刀便会毫不犹豫地往下劈。刀是好刀,吹发即断的好刀,畅饮人血无数,本身自带杀气,隔得近了,寒气戾气逼人。
刺客很快被柳七拍得头晕眼花,皮开肉绽,热血顺着裂开的头皮往下淌,糊住了眼睛糊住了鼻孔,一张嘴里都是腥的。眼睛已经看不清周围,耳朵里满满都是柳七的碎碎念,手臂已经酸痛,神经、肌肉紧张得立即就要崩溃。
柳七仍然不停地用力往下拍,口里还念叨着:“你这样的混账东西,我大哥杀了你也是污了他的刀,不如把你拍昏死在这里,给狼或是虎豹叼了去最好。”
有人在队伍里平平淡淡地叹了口气,道:“这样未免也太残忍了,不如让我送他上西天。”
微不可查的一声响,就像是袖箭机括相击发出的声音。这一声,击垮了目不能视的刺客的最后防线,他低吼起来:“谢满棠,你以多欺寡,不是男人!”
谢满棠笑了起来:“鬼魅行刺的宵小之辈也配与我谈什么是男人?”手上的力度骤然加大,毫不容情地往下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