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安怡不动声色地回去号过六皇子的脉象,再仔细斟酌后,上前轻声道:“幼儿如幼苗,最是脆弱也最是顽强,年老者栓塞致不遂,尚能治好,何况六皇子本就生机勃勃,身健体康?太后娘娘不要太忧心了。”
甘太医猛地抬头看向安怡,咄咄逼人地道:“小安大夫如此说,莫非是已经有了治愈六殿下的好办法?”
安怡毫不退让地直视着他,往前踏了一步,清晰而肯定地道:“实不相瞒,我的确有想法。”
在座的各位太医人人都能使针,若是好治,又怎会不抓住机会争功劳?之所以连说出实情都要你推我,我推你的,不过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太难,所以不想冒这个风险而已。更是因为他们都长居于宫中,见识了太多的阴谋诡计,六皇子的病不会是偶然,后遗症也不会是偶然,谁又乐意糊里糊涂就搅进去,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引得下半辈子不得安生呢?
甘太医之所以逼安怡表态,正是想将她逼入死胡同,反正之前他已经得罪了安怡,不可能再和好,不如抓住一切机会用力踩死她为好。因为他最清楚,六皇子这事儿背后不止一只手。
陈院判却是多少明白安怡为什么要这么做,既有为他解围的意思,也有赌那一口恶气的意思,更多的应该还是可怜六皇子小小年纪就因此废了前程。有多少年了,他看到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千方百计规避风险,两分病说成六分病,五分病要拖成七分病的同行,能不惹麻烦就千方百计甩干净,哪里管得病人是何等的痛苦?哪里管得什么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医德?
陈院判热血沸腾,脱口而出:“小安好样儿的!你若是敢做,老陈我陪你!我有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正好作为辅助之用!”
安怡抿唇一笑,无声地朝陈院判行了一礼。有陈院判这样的药理翘楚肯帮忙,她的把握就又多了几分。她再看向了然,却见了然一直双手合十,慈眉善目地立在一旁,恍若不曾听见他们这边的事。
安怡有些失望,却也能理解。六皇子太过得宠,黄淑妃觉得是威胁,莫贵妃当然不会视而不见。了然是莫家的人,肯在之前出力保住六皇子的性命,就已经够了,想要他再进一步,大概是很难了。瘸腿的六皇子才是莫家最想看到的结局吧?
连太后满意极了,瞬间忘了找陈院判的碴,将他和安怡夸了又夸,直截了当地当着众人道:“你二人忠心耿耿,若能将六儿的病治好,不独是我有重赏,圣上亦有重赏!”再不怀好意地看向甘太医等人,冷笑:“不尽心尽力的,哼……”
朱院使等人匍匐拜倒:“臣等愚钝,臣等罪该万死!”表面好像很惶恐,其实心里乐死了,终于又把这个包袱甩掉了啊,全身而退,还可以顺便看戏。法不责众,连太后再不高兴,也不可能把太医院里头的太医全部杀个干净。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安怡和衣而眠,总算是可以睡一个安稳觉。短短几天内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本以为她会睡不踏实,不想才挨着枕头就已经睡了过去,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将至天亮,有宫人轻轻推门,送入盥洗之物并早膳,她又在一枚龙眼包子里发现了一张薄薄的纸条,纸条上不是谢满棠的字,说的话不好听:“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