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天启忧后事 太医慰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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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史书记载:“大明天启七年(1627年)中秋当夜子时,京师直隶等地出现天狗吃月亮(即月全食)怪异气象;旬日(8月22日)天启帝驾崩”。由于当年科学技术不发达,人们迷信思想严重,常把自然现象同政治和人事相联系。似乎“中秋月食便予示了天启皇帝的寿终正寝”。其实前后两事纯属巧合。
而真实的情况是,早在四个月前,即农历五月端午那天,病已多日的天启帝,突觉精神情绪好转,病情似觉痊愈。因为心中有事,便要求专职宋太医允他停药上朝理政。但宋太医却怀疑帝病好的有些反常怪异;两日前还觉浑身瘫软起不了床,咋仅隔一天就情况大变?此现象是否就是医学上讲的“回光返照”?于是再次为其切脉查病,检查结果不出所料:皇上的病不仅尚存,且病灶业已转移;也即当今讲的“癌细包已经扩散”。
看到宋太医呈凝重之色,天启帝心中有数,知自己的病业已进入膏肓再难治愈;此时速好迹象不过是回光返照。但他亦清楚眼下的朝廷局势,已到了决战胜负的关键时刻。做为一国之君的自己,健康与否,能否坚持上朝理政?牵涉到江山社稷安危,人心及政权走向。有鉴于此,自己此次突病休朝之后,满朝文武,内阁臣僚,咀上不说,但是都在两眼一眨不眨,时刻盯视着那个御座;一颗颗心无不高度关注着、自己病情变化的信息。
如果此刻突兀知晓朕病不治的噩耗,那朝堂不就即大乱套?而早就觊觎皇位的某些人,岂不要趁机举事?而尽管自己早有“防变”的思想心理准备;但因时间仓促,全部准备工作,包括向五弟由检交班事宜,还尚无完全就续。
另早听传言:魏党已有“政变”予谋,但目前尚未见行动踪迹,正像人体内长的毒瘤,若发现得早及时动刀切除,亦就避免漫延全身。“政变”若早发生早平定,便保长治久安。发生晚就会给五弟朝遗留后患。此外,还听有坊间密传,有人放出口风:说在宫外发现了朕的亲生骨肉。这明显是别有用心的谣传!他们竟将朕看成了先祖正德帝样风流皇帝!但若他们为弄假成真,却抢在朕弥留之际,无力抗拒时,突兀宣布呢?那将给自己和五弟都来个措手不及------
此问题尚未及同接班人皇五弟相互沟通;信王府“防变勤王维护朝廷大局安定”的军力布署是否齐整?一旦事发时能否做到,应对从容,事事主动,并力获全胜?唉,多年下来早已养成的习惯:一旦生出烦恼和不安,就特别感到寂寞和孤单------他记得就在七年前,刚举行完继位大典后的那个夜晚,好像亦是八月中秋的前两天?因他记得那晚的月亮尚未全圆嘛!因刚继位,心中有良多感慨想同人交谈;首先自仍想到贤后张嫣。两人月光下踟蹰在宫院内后花园边走边谈。
“朕那亲爱的贤后啊,您说那历代的帝王们为啥都自称孤道寡?”天启帝紧握住张皇后手,显出很是交心地询问道。“是他们标榜与众不同,抑或自命超然?”
“非也。这应是数千年流传下来的定势习惯。若讲自我标榜与众不同的话,那干么明帝昏君都同样自我称呼哩?”张嫣皇后当即思忖分析着答。“若依臣妾妄自揣摩啊,这大概相似于‘天子’一说。您想呀,孤或寡都意为单一;而‘天子,天子’,天下独一无二;不就恰同孤寡统一吗?或者说是他们自谦的意思吧?”
“如此解释亦太牵强附会了。恐怕亦非出自贤后本意吧?”天启帝又手揽张后肩膀,再表亲近地道。“今晚是咱夫妻俩月光下漫步;这里既没帝后之别,亦没君臣之分,只有丈夫和妻子;我们这是夫妻谈心,同朝廷政事毫无关系;你又何必闪烁其词呢?当然了,对此问题之前朕认识亦很浮浅;只有今天即皇帝位后才初有体会。历代那些个帝王们,之所以总是称‘孤’道‘寡’,既非同天子称呼有什么必然联系;亦不是他们比谁都卑恭谦虚;若以朕仅第一天即皇帝位的感受来说,这中间反映出他们本人的孤独寂寞心境------”
于是,天启帝又以自己为例,做出了进一步祥细分析。他说之前自己没当皇帝时,尽管也身为太子,但总体上是自由自在而逍遥无羁;有时还能忙中偷闲,凭兴趣加空干点木工事宜。且在交友闲聊上亦可随心所欲。可现时情况就不同了,一旦拉上这皇帝的套,算不用绳就把俺给栓牢了,那还有自己的人身自由?自己每行动一步,总有太监宫女前护后拥;每说一句话都被视作圣旨;其对错全需有自己把握。
“唉,细想想尔今除了贤后您,且还能在身边时时对磋外;却又有清规戒律不能闲议朝廷大事。”议至此天启帝又深为感叹道。“再就还有个信王亲弟,却又远距千里之外。其他都是局外臣民,谁又知都操的什么心哩?所以总体上说,朕亦是个道地的孤家寡人------”回忆到此的天启帝,禁不住孤独地苦笑笑------
这许许多多事情都集中在一起,朕必须再争取个仨、伍月时间,将此所有遗留事处理毕;再做好全部“防变”准备;到那时朕便能放心阖眼无憾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