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崇祯纪元年 阁臣起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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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先帝皇兄灵柩旁,终于度过了生命中既痛苦寂寞,又危机四伏,极其难熬的三天三夜之后,新帝朱由检,终于盼到了他“报到上班”后第一个工作日(1627年8月24日)的到来。这日早朝,他首次坐上太极殿,那只数代皇帝都曾坐过的龙椅,既没感到新奇,亦未感觉轻松,思想反而是复杂而沉重。但参与早朝的内阁臣僚、文武百官们,却从他们年轻新“上司”的脸上,既看出了悲伤无比,却又那么淡定从容!简至同他18岁的年龄极不相称。正如心理学家们往常推理的:某个单位换个新上司,上下级总要度过从相互猜度、试探,到最终适应的磨合期。即如这四百年前的大明,和高如皇宫朝堂之上,也竟如此大同小异。这头天上班,首次早朝,新帝朱由检,便当众颁布了四道谕旨------
此刻,当阁僚百官跪拜齐呼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后,新帝便驾轻就熟地一挥手,朗声道:“众卿平身!”随即,便没任何繁文缛节的直接切入主题。他着意又一挥手,司礼秉笔太监王体乾,当即展开第一道圣旨,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遵先帝遗诏,继皇帝位,统领大明天下,自即日起,改年号崇祯。钦此。大明崇祯元年秋月某日。”秉笔太监读罢,众臣再次跪拜口呼:“遵旨,照行。”
崇祯帝随又挥手,王体乾又展开第二道圣旨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帝由校,朕之皇兄,毕生勤勉,操权理政,为吾大明,卓见功勋,体下安民,多造福祉;积劳成疾,赫然崩逝;朕深怀念,尊为熹宗,诏喻天下,臣民安心。钦此。大明崇祯元年秋月某日。”王体乾宣罢,群臣再次跪拜齐呼:“吾皇圣明!”
崇祯帝继一挥手,王体乾随又展开第三道御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新继位,百事待兴,有赖众卿,助朕同行。朝廷人事,暂且不动;百官阁臣,谨守本份,各司其职,各尽其责;谁若渎职,严惩不贷。钦此。大明崇祯元年秋月某日。”群臣又齐跪拜口呼:“遵旨,照办。”
崇祯帝重一挥手,王体乾又即展开第四道御旨,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运兴旺,有赖明君;为君心专,后宫安定。钦封田氏为皇后,主政六宫;封徐如玉为皇贵妃,助皇后协理六宫。另封妃嫔不记。钦此。大明崇祯元年秋月某日。”这次轮到新皇后田氏和新皇贵妃徐如玉,跪拜领旨谢恩------
确定下改元年号,尊罢先帝庙号,册封过内廷后妃,又重新颁布了朝廷纪律之后,在文武百官、阁僚内臣心目中,又一纪元便算正式开始了。俗话说“一朝君子一朝臣,此朝不用那朝人”,未免有点言过其实,毕竟同一政权,且封建王朝继位大都不是子嗣,便是兄弟,即便政见有异,但为本家江山长治久安,民心稳定,总还须求同存异,讲个政策的延续性。
尤其众所周知,新皇崇祯帝,不仅同先帝熹宗为同胞兄弟,且又力排异议,使其继位,两朝应该没有太大分歧了吧?但是且慢,这原则分歧却在哪儿明摆着哩!其分歧根子就在用人上。
前边讲过,就在天启三年,当皇兄为遏制打压已成强势的东林党人,刚欲重用魏忠贤的时候,当时刚刚十二、三岁的信亲王朱由检,就曾提出过反对的建议。此原为两兄弟间私房话,后不知咋传进魏阉的耳里,从此对这位皇弟怀恨在心,并保持警惕,以致成了今天魏客千方百计、阻挠朱由检继位的重要原因。
在魏党阻挠的强大压力下,朱由检其所以能“险胜”,除了天启帝出于同胞兄弟的信任,皇嫂张嫣的鼎力支持撮合等外因,另一重要因素来于朱由检自身的“韬晦”技能。据史书记载,这朱由检打小就颇有心计。《明史*《崇祯长编》卷一记载:“帝初虑不为忠贤所容,深自韬晦,常称病不朝。”就是说在信王府邸时,为躲开魏的注意,常装体病,与世无争的样子,尽量不朝;并常“六不”:衣冠不整,不见内侍,坐不倚侧,目不旁视,不疾言,不苟笑。天启帝病危,他担惊受怕,进宫自带麦饼、炒米;不吃喝宫中饭食、茶水------
由于朱由检善于“韬晦”才让魏客对其失去警惕,到天启帝弥留之际,留“遗诏”“传位于五弟信亲王”时,魏客得信已悔之晚矣。
话说皇五弟信亲王朱由检,遵旨“入继大统”,成了大明朝第16任皇帝之后,对于哪些往日不在党派,手中亦无实权的阁臣官员倒无所谓,“反正跟着谁都是干事吃饭,谁给发俸禄便给谁干”。但对于魏客及其党羽,及天启朝时,曾受魏客打压排斥的那些,仍然活着的东林党人来说,便有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朝不用那朝人”的感觉和予兆。
东林党人尽都是些知识分子。孔夫子讲:“学而优则仕”;古往今来学生发奋读书都为做官;有些研究《明史》的著作中,就把东林党人称做是“一群披着学术外衣的政客”。这类人政治嗅觉都很敏感,消息亦很灵通,崇祯继位之前,他们早从有关方面了解到,新帝在野时,就同魏客“有过节”,先帝弥留时,魏客亦耍尽心机手段,欲阻止新帝继位而未得逞,从而更加深了彼此间的矛盾。由此看来,新帝迟早会向魏客摊牌,彻底收拾他们。这可是千载难逢好时机,时不吾待,千万不能错过。新帝要整魏客,手中不缺利剑,但缺的则是彻底整垮他们的确凿证据;而这点倒正是吾辈言官们的长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