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琦木然的走在街上,抬头望去,一片茫然。
每一次眨眼,眼前都是程君佑的影子,只几天的功夫,他就将自己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
他的冷、他的邪、他的怒、他的恼、还有他的笑和宠溺,每一面都那么生动。
想起几天的温馨,对比此刻的落寂,更是心酸。
她缓缓地闭上眼,努力的深呼吸。
断了就断了吧,痛得一时,免得再痛一世。
以后,她也有她的生活;当选了华乐坊的教坊娘子,不用再做低下的舞娘,这也算是往好的方向迈开了一步吧!
耳边有细小的声音。
黎琦微微侧头,什么也看不到;但她知道,这些天,不是黎府就是程君佑,总有人暗中保护她。
兰生幽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香。只有清芬能解秽,更怜细叶巧凌霜。
这首诗比喻主人是个品行高洁的君子,只是无人赏识,颇有落寞之感。
她知道这首诗的意思,当时在程君佑的书房看到,还有些嘲笑:程君佑一眼看去就是一个狂放不羁的少爷,还敢居然自诩是君子……
现下,她终于理解了:今天如此对他,当真是“无人赏识,落寞至极”啊!
黎琦越来越烦躁,甩甩头,飞快的跑起来。
不要想,不要想他了!
断就断的清清楚楚吧!
她总是那么多毛毛草草,青天白日的也不知道看着点儿;就这么跑着,前面突然转过一个人,她收不住脚,直直的撞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
黎琦连连道歉,突然就想起有一次她狠狠的撞到程君佑的身上,撞得浑身骨头都疼了,人家都没事。
“你一贯都是这么莽撞的吗?”他笑。
她耳边还回荡着他的笑声,就听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哎呦,这是谁啊!”
不似程少那种邪妄,那人笑得轻狂邪魅,让黎琦起了一身鸡皮小粒子。
她抬头看了一眼,赶紧垂头。
“黎姑娘这是怎么了?急匆匆的?”
秦观挑着桃花眼,邪魅的笑着。
黎琦从心里十分反感这个阴阳怪气的秦观,连着退后好几步,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平静,
“抱歉,一时没看清楚!”
说罢,深深施了一礼,低头便走。
一只大掌快速的握住了她的手臂。
这些日子黎琦变得沉稳许多,要是以前,不是破口大骂就是一抓挠上去;她站着没动,皱眉看过去,
“秦公子,请自重!”
安静冷漠的人,疏离起来自有一种气场;秦观冲她笑了笑,识趣的松了手。
“黎姑娘,这是意欲何往?”
黎琦不悦的盯着他,根本不愿回答,好一会儿才抬眸看向家的方向。
“噢——”秦观一副了然的神情,人是谁不肯放过她,拿着纸扇拍了拍掌心,“听说,黎姑娘这次比试当选了教坊娘子?”
这事虽然不是秘密,这秦观如此关心也不知是出自什么居心,黎琦蹙了眉。
“这可是好事啊!怎么?瞧姑娘一脸愁苦,莫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秦观眼眸转转,望向黎琦身后,不远处,那是程府的地方;他轻松的笑笑,以缓解双方一直以来的紧张,
“如果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嘛!年纪轻轻就当上教坊娘子的确会有些压力,不过嘛,黎姑娘若是……本少爷会给你去捧场的!”
听他说到这,黎琦不但不紧张,反而笑了,冷笑连连,
“秦公子的好意,小女子愧不敢受;倘若当真要去,便去给华乐坊捧场好了。”
黎琦说完,再次冷冷的瞥了秦观一眼,错过身一言不发的离去。
秦观这次没有纠缠,手拍着扇子,若有所思,而后回头望望程府的方向,纸扇拍打着手心,唇角悠然勾出一抹邪笑,
“那就让本少爷给你……们捧捧场……”
大清早,华乐坊便忙碌起来。
黎琦一进门就愣了。
舞娘琴师都忙着收拾服饰和乐器,装箱打包……
这是……
“小琦,来,赶快收拾!”
华素颖十分高兴,见到黎琦进门就赶紧拉过来;看她疑惑,连忙解释。
原来,在昨晚,秦府就派人下定了。
一般在华乐坊下定的都是望月楼那样的酒楼,少有商家、大家府邸,除非是过府请酒和寿宴之类。
想黎琦这样,刚当上教坊娘子,就有人上门下定,定金丰厚,指名要是黎琦编排的舞蹈。
黎琦一听就头大,又是秦观!
华姨阅历丰富,秦府如此,她真的看不出什么异常吗?
“华姨怎的如此轻率就应下?”
“嗯?为何不?小琦这是怎么了?觉得匆忙了?可这对你是件天大的好事啊!”
“不是的,华姨!”黎琦摇头,见华姨如此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刚……除了了为长公主生辰准备的,哪有时间编排新的啊!”
华素颖笑了,
“怎么这么说?不是有现成的吗?听说,你比试那天惊才绝艳我可是听说了!真是一鸣惊人啊!”
那眼神,倒让黎琦稍稍窘了一下。
“嗯,昨晚我考虑了,那个《采莲曲》算是一个;还有那个,前两天改动最大的那个——《踏歌》,这两个就足够;其他的,秦观还请了杂耍戏班……这次既然是秦府特意点你,那乐坊这边就有你全权负责。”
秦府的花园可真是大,在空旷的地方连搭了个很大的戏台,坐北朝南。
隔着大大的花池,戏台对面是用苇席搭起的一排凉棚,有两个凉棚四周还围上了厚厚的白纱,一看就是给女眷们准备的地方。
黎琦站在一旁,紧盯着台上,手指捏着衣边,不自觉的搅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