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我倒是忽略了……”
黎琦支吾着打马虎眼.
她给陈钦留面子是一回事,原谅鲁惜是另一码事,岂能相提并论?
“这个倒是不敢欺你,”陈钦微微笑着,“要不是黎郡王怎么接连几次上呈文碟,那般着急的为你证明身份呢!只是皇族血脉不容混淆,必须要经过层层的考察,所以此事才会进行如此的缓慢……”
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在给黎琦宽心了。
只要这件事办妥,黎琦就是“县主”的身份;她并非在意身份的问题,她跟黎政华都相认了,其他的那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黎琦故意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啊哈”了声,
“那太子殿下岂不是就成了黎琦的‘太子表哥’?——如果黎琦真有您这个哥哥做靠山,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是如果,是真的呢?”陈钦怎么看,黎琦都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那不加掩饰的纯真深深的吸引着他。
太子府的美人虽多,无意都是千篇一律,循规蹈矩的,难得有这么生动活泼一个小人儿。
“真的啊!”黎琦笑盈盈的举起酒杯,“那小琦敬太子哥哥,初来乍到的,以后还望太子哥哥多多照拂!”
黎琦心一横,仰头一饮而尽。
刚才稍稍抿了一点儿,是微微发甜的果子酒,很适合女孩子喝,但是,这果子酒落口有些微辣味,时间长了后劲很大。
黎琦现在就有些脸颊发烫。
为了保持头脑清醒,接下来她没敢再喝;顶多是沾沾唇,不入口,随即用帕子擦拭掉。
气氛随意起来,多是谈些家长里短的话。
鲁惜嫉恨的双目快要喷出火来,因为她不但没把陈钦的注意力拉过来,反被他不在意的挥手赶回原来的位置。
从她进入到太子府,太子一直对她宠爱有加,她何时受过这般的冷落?
知道此时,她才有些后悔帮着陈钦认识黎琦。
太子的注意力都在黎琦这边,崔良娣寂静无声,自觉鲁惜也应该想崔良娣那般懂得取舍,知道进退;却根本不知道,鲁惜已经因为这个大为恼火,并且全都记恨到黎琦头上!
她恨!恨黎琦随时随地能抢夺她的风头。
在中京是,到了这里,也是!
陈钦不知道鲁惜是什么心情,他随意聊了会儿,便发现黎琦这个女孩子谈吐有度,不是性情直爽说话就不加考虑的那种人,更不是鲁惜那种只会奉承取宠之辈。
她能准确的给黎郡王府定位,不该搀和的话聪明的一概不说;他试探的提到他那个二皇弟,都被她巧妙的绕开;她不承认认识陈鉴,却不否认柳如云,她坦承因为已故母亲的关系,柳如云对她多加照顾;她十分感激,大方的承认是自己高攀。
陈钦微微一笑,这个时候也不隐瞒她,他告诉她,其实柳如云的真正身份是二皇子的乳娘。
黎琦适时表现出惊讶的样子,懵懂的眼眸连连眨了又眨,一副恍然大悟又十分不相信的样子。
黎琦其实已经有了预感,陈鉴的母后姓杨,杨士华家几代都是杨皇后娘家的家将,他的杨府跟陈鉴的二皇子府紧紧相连,除了穿越漫长的庭院,几乎不用出府,就到了另外的府邸……就算有人看到杨士华接她去了杨府,也没人知道,她同时还去见了陈鉴——这也是黎琦知道太子不能确定她跟陈鉴是否相识的原因。
至于柳如云和陈鉴还有更深一层关系,起先黎琦只有隐约的猜测,却真的不知道是这个原因。
所以,她的惊讶并不是假装的,她失态的张大了嘴巴,立即觉察到不妥,用衣袖掩饰了下,然后尴尬的红着脸,吐了吐小舌头。
那一瞬间的样子呆萌可爱,陈钦看着如此萌萌的她,低低的笑出了声。
跟她谈话十分的舒心,抛去那些政治,抛却朝堂上的烦恼,抛去各方利害关系;只是单纯的谈话,说说各自的趣闻,谈谈家乡的风土人情,也让人心情愉悦不少。
黎琦说起话来,不像他府上其他女人的邀媚取宠,她说话的分寸不但掌握的恰到好处,而且有独到的见解,言谈中透着一般女子无法拥有的自信,这种自信让她的身上无形的散发出淡淡的光辉,这种光辉,对陈钦有着不可言状的吸引。
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黎琦从来没有受到过宫廷教条的严格约束,一直保持着纯真乐观的心态,加上上一世的各种见解,始终将两人的谈话保持在合理的范围之内。而且时不时蹦出来的话,风趣幽默,面上还恰当的带上各种表情,机灵俏皮。
陈钦本来想坐坐便走,这“稍微”一坐,功夫就长了。
当二更的鼓声敲响的时候,黎琦突然警醒,匆匆拉着苏千语起身离座,
“能得太子哥哥看中,是黎琦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眼看天色不早,爹爹还嘱咐我们及时回去!”
她们盈盈下拜,柔声款款,意思不容回绝——我爹在喊我回家睡觉!
“好!”陈钦对这次的见面十分满意,“本宫让人送你们。”
他一边说着,环视下方,还未开口,鲁惜再次上前,
“就让臣妾送妹妹出府……”
这丫的又在出什么坏主意!
黎琦第一反应就是排斥,她倒是想回绝,可也知道鲁惜那令人讨厌的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性子。
出了宴厅,外面的冷风扑面而来,感觉不到又多凉,倒是十分舒服;宴厅里面太过暖和,这里正好清醒一下,被风吹了片刻,神清气爽的。
回廊的下面估计也有火道,一步步走在上面,脚下也不冷,踩着温热的地面上,适宜的温度,很是舒服。
若不是身后还有一个讨厌的人,她真的想闲庭散步般、慢悠悠的、悠然惬意的走出去。
鲁惜望着黎琦坚定的步伐从容地背影,一股恼恨无以复加;她的素手一扬,跟随在她身后的宫侍齐刷刷的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