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刚过,幽幽转醒,施佰春轻手轻脚整好衣裳,看小白满脸倦容该多睡会儿便不吵他,在外头抓了个侍儿吩咐多加关注房内的小白,而后出暗廊缓步下楼。
行间还听见几处厢内丝竹歌舞之声,脑海里突然晃过以前的景象,熟悉的靡靡之音与鼻间萦绕不散的气味让她有些怀念。不做多想,她笑了笑,便离开素楼。
她记得师父是在四岁那年把她捡回罗刹谷的。
那时她施家得罪了朝中某位权贵,娘没了、爹没了、照顾她几个月的小叶子也没了、她自己也身受重伤,师父救回一只脚已经踩进鬼门关的她,还收她为弟子,供她屋瓦遮头、三餐温饱,然而从那时候开始,她就被带回罗刹谷,和谷里的师兄们一起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站在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大街上,赶集的人从她身边挤过,吆喝的商贩扯开嗓门大喊,嘈杂的声音听得她耳朵都有些痛了。
然而,好久没见到这么热闹的景象,整整十四年,这花花世界,她久违整整十四年了,如今能再见到,心中滋味根本非笔墨能形容。
谷里生活虽好,衣食无忧,但她还是想念这种人多吵闹市井喧嚣景象的。
她本就不是六根清净的人,也不像二师兄无欲无求到几乎可以青灯木鱼遁入空门,她只喜嘈杂纷闹,生来就注定一辈子是红尘中人。
一个人呆站在大街上露齿傻笑,惹得旁人频频回首,几个姑娘由他身旁经过,偷瞧了她一眼,她颔首致意,却惹得姑娘们羞红了脸。
施佰春笑得一个叫得意啊,没想到自己男扮女装还挺本事的,这回出谷说不定能迷倒万千少女,掳获百家女儿芳心呢!
顺道讨个媳妇回去见师父吧!她悄悄窃笑着。
脑中忽然浮现欧意如的模样,冰冷的,意乱情迷的,厌恶的,让她欲罢不能……
摇头晃脑的挥去脑中影相,开开心心地,施佰春在当阳城逛了一下午,见了各式各样新奇的玩意儿,采买的东西大包小包吊得两手臂都是。
玩够看够也日渐西斜了,她这才抱着那堆物品往素楼回去。
素楼外绛纱灯上可一点都不朴素,这回她懒得施轻功跃上跃下,于是便拣了前门走。哪知门槛都还没跨过去,福福泰泰的鸨母便往她这里撞过来,她没站稳差些飞出去,好在旁边一个姑娘连忙搀扶住她。
“这位小公子小心些呀!”那姑娘说是搀扶,跟着却整个人贴了上来。
“多谢姑娘。”施佰春笑了笑,不漏痕迹往右一挪,恰好和那姑娘身子错开,连衣角都没让人摸到。
“唉呀、唉呀,张庄主贵客光临有失远迎,瞧我真是该死,这么晚才出来,庄主您大人大量肯定不会见怪的吧!”鸨母扯开嗓门喊着。
施佰春往鸨母方向看去,只见个身形修长精壮的青年男子跃下马来,小厮牵了马去,老鸨立刻迎向前像见着金山银矿那般灿烂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