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回又弄了些更为珍贵的药给她师姐,里头不惜血本用足材料,一天一颗,有病去病无病强身,是养身良药呢,而且美容又养颜。然而,她越朝那熟悉的地方去,便越觉得不对劲。
大街上,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焦臭味,远远地便闻得到。当施佰春在春波楼门口停下来时,整个人无法置信地傻住了。
这里哪还有什么门口?
原本该挂着绛纱灯,有着姑娘招呼的春波楼,如今一眼望去,尽是断垣残壁破败不堪,京城人口中平地而起的万丈高楼、琼楼玉宇全没了,剩下的只是残破瓦砾,被烈火烧出来的龟裂黑色。
京城里的官差不停地在破瓦中寻找着任何蛛丝马迹,一旁则摆着白布盖着的一些尸首。尸首旁有的有人跪着、哭着,有的则是无人看顾,焦黑尸肉被几只乌鸦啄着、相互争食。
施佰春颤颤地抓了个路过的仵作大叔开口问,对方回答:
“噢,三天前烧的。”
“还烧了两天两夜火才灭。”
“也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连一个人都没逃出来。”
“造孽啊,死的人可多了。”
放开了那个大叔,施佰春一具一具地去翻那些盖着尸首的白布。遇见穿女装的尸体,就说声打搅了,碰见男装的尸体,先颤颤地喊声“师姐,是你吗?”再仔细探向前去。
施佰春在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手指脚趾尽数蜷曲的尸首前停了下来。
她认得尸体上已经烧成黑色的金腰带和玉扳指,那是她师姐的装束。
而这个人的骨架是女子的。
施佰春的身体突然无法控制地强烈颤抖起来,想喊她,却哽了好几声喊不出口。
这个黑黑的东西……是她是师姐……明明前几天还一起说话谈天的……怎么转了个眼竟成了这样……
她还记得师姐邀她一起喝酒,她说自己酒后容易乱性,怎么也不肯喝,还推说下次、下次,等出嫁的时候,绝对和师姐喝个痛快。
可这黑黑的东西……怎么是她师姐……
怎么能够是她师姐……
明明那时师姐还又哭又笑,喊着她的名字,叫她小七的。
那个和她阔别了十多年,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的……
怎么变成了这样……
整个人突然失去支撑直直往地上摔去,在未接触到地面时,后头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攫住,把她搂进了怀里。
“受不了就别看了。”声音淡淡传来。
“怎么会这样……你早知道了……却没告诉我?”施佰春大口大吸着气,困难地问着。
胸口又紧又热,令人几乎快要窒息,原本已经淡忘的儿时记忆,这时又明显浮现起来。她怕冷,师姐总是先帮她把被窝捂热乎才叫她上床,她睡觉不老实还经常对师姐拳打脚踢,可是师姐还是紧紧抱着她怕她着凉。
为了她,师姐受过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胸口这一抽一抽的疼,再说着,这个人……是她姐姐啊……比血缘还亲的姐……
她的姐啊……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因为你会受不了。”欧意如回答。
自三日前血衣教众放火烧了春波楼起,欧意如便派人寻找被掳走的孜非下落。
两日后,大火熄灭,没想到自己派出的人竟在瓦砾堆中寻得了他焦黑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