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看上去可怖,若是在寻常之地见到,释提桓早就一杵打过去,召下天雷把他劈死,但现在处于婆娑之中,灵山净土之内,心中前所未有的宁静,居然并不觉得诧异。
心中认得这人古怪,但却没有想要杀他的念头了。
释提桓对他竖起一只手掌,侧对着他,轻轻半躬下身子。
这是一种礼节。
而那身侧,紧那罗同样对须菩提见礼,须菩提同样还礼。
“二神归位,如今来至灵山之巅,可有什么想要询问的?”
李辟尘盘坐树下,此时对前方二神笑着开口,声音直传入他们心神当中,如天音在问。
释提桓对李辟尘行礼,目光平静,开口言语。
“敢问世尊,如何看那些邪魔?”
他这么问,语气平缓的可怕,是心中有一股意气在酝酿。
魔道祸乱俱芦界四十年,无数俱芦之子化作妖魔,尤其当中还有他八部大众的许多人,他们俱芦之子不会法术,不能与魔道相抗,曾经有人想要借魔之力来降魔,但后来却发现,一入魔道,便再难回头。
意志都会被影响,越是愤恨,修持时得到的力量越是强大,但也越向妖魔转变。
释提桓不知道,移山道人传下的魔道之法是残缺的,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且他自己有意愿的在其中添加了一些妖魔化的法诀。
眼下面见世尊,知道他也是从天外而至,那灵山之气让他们明晓了一切,承认自身神位之后,便已是俱芦天下的神明。
李辟尘开口,语气同样平静:“邪魔者,魔道之恶也,有人自愿堕入,有人强迫堕入,但不论是自愿还是强迫,一入魔道,再难回头。”
“然魔道虽难以回首,但我此处自是有法子打落他浑身法力,把他斩回凡人。如此,若是愿修三清仙法者,得神灵之路者,放下屠刀,可再入修行。若还眷恋魔道,则打回部族,永世不需踏入修行之路。”
“我在此界,行举三清,降三浊之举,是为防俱芦界化作地狱之景,否则,魔道若昌,则危及云原上洲,同样对俱芦界,也是大灾难。”
李辟尘:“地狱空荡荡,恶鬼满人间。灵山立下,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景色出现,待群仙降魔,镇三浊举三清,俱芦之人便不再受厄难之苦。”
“待修行之法传下这方乾坤,则开此世教化,立人伦、知道德、明善恶、辨是非、得荣辱、晓阴阳、认天时、窥地辰。”
话语铿锵,如天音回荡,释提桓听完,摇头言语:“世尊本为云原上天之人,又如何能为俱芦之子尽心尽力?”
“哈哈哈!”
李辟尘笑起来,释提桓不解。
李辟尘解释:“俱芦本就是云原下界之一,一衣带水,我为俱芦,同为云原,我为云原,俱芦也是得利。”
“此界众生,活六千载,这俱芦界当是云原天上两次大劫之前诞生,混沌蒙昧,游离于诸世之外,故此不曾被人知晓,更无修持之法。”
“你等先天化生,自降世起便有千年寿元,可惜多杀多争,一般人能活百年不死,已是古老人物。”
“黄昏魔宗知晓此地,欲把俱芦一界炼化为掌中玩物,以此争夺云原洲中一处大州气数,为得便是在云原之上,再开一片魔道圣土。”
李辟尘言语:“我在俱芦界中诛杀魔头,云原之事自解。我为云原,也为俱芦,俱芦清静太平,则云原无忧。”
释提桓沉默不语,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他再度问询:“魔头杀人,虽然度化,但区区一句放下屠刀,就让他重归正果?”
“自然不行。”
李辟尘摇头,目光微闪:“为恶者,自要付出相应代价,他要去寻功德之果,若功不得抵过,则顶上仍要挨上一刀。”
“或斩寿元,或去气数,或度大恶,但释提桓.....你需要知道,一人为恶,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正确的路,但还有一条道路,则是把他感化,让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罪过。”
李辟尘眼帘微阖:“没有什么比让一个人活在永远的痛苦中更加折磨的惩罚了,他直到死,都不会原谅自己,乃至下一世,下下一世,这就是最大的惩罚。”